彭長宜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太晚了,我該回家了,您也休息吧。」說着,就往出走去。
江帆把彭長宜送走後,又展開丁一的小字,重新打量着每一個字,的確有一種白看不厭的感覺。
那晚,他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彭長宜和丁一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一段話:她帶着一種特有的青春氣息,就像一串跳躍的音符,踏着節拍,從宋詞小曲中走來。清新的如輕雲出岫,嫻靜的如姣花照水,純潔的如白雪公主,不染一絲塵埃;還像那隻小鹿,輕捷的從我的箭下逃出,只回眸一笑,我的心靈就被洞穿了……
江帆看着自己寫下的文字,心境如同自己第一次寫情書時的那樣,既驚奇有興奮。他反覆看了兩遍後,自嘲的笑了。畢竟自己的年齡遠不是歌德筆下那個鐘情的少年了,何況自己已經沒有「鍾情」的資格了。想到這裏,他撕下了那頁紙,劃着火柴,把它燒掉了……
江帆今晚的預言,幾天後便得到了證實。
在接下來的人代會上,亢州,就發生了首任代市長被選掉的政治事故。
出於種種原因,許多地方黨委不滿意上級的人事安排,或者黨、政一把手合作不默契,或者其中有什麼利益衝突,人代會就成了一個排除異己冠冕堂皇的好機會。
彭長宜現在無從知道都是哪幾個代表團沒有選周林,但是,有一點他知道,自己在會前跑的那幾個鄉鎮,應該都脫不了干係。
他後來想過,作為「局外人」的江帆,都能從樓道里異常的煙味中,意識到亢州政壇要發生點什麼事情,而他居然沒有意識到?這是不是說明自己的政治反應遲鈍?一個對政治不敏感的人,是很難在政界上「混」下去的。
周林被選掉後,樊文良在第一時間就將選舉情況上報到錦安市委書記翟炳德,他為自己沒有組織好這次選舉工作,沒能充分體現組織意圖做了深刻檢討,請求組織上對他進行處分。另外向上級市委請示下一步該怎麼走?
翟炳德沉默了,也許他不知該對老領導說什麼,也許他的確不滿意老領導給他出的這個難題,半天,他才說:「一會兒給你們電話。」說着,就掛了電話。
幾乎同時,錦安人大主任康瑞年也接到了亢州市人大主任孫玉龍的情況報告。
周林沒被選上,按照《地方組織法》和京州省修訂意見規定:在正職等額選舉下,候選人在投票中得票不超過半數,即為落選;要對等額選舉候選人落選後,怎麼樣再次提名選舉進行規定……
錦安市委書記翟炳德,站在辦公室,對着牆上的全市地圖上那個鵝樣的版圖發呆,他在心裏長嘆了一口氣,暗自說道:老領導老領導啊,亢州是人民的亢州,是錦安的亢州,他不是你的116師,也不是你個人的山頭。難道你真要把這個地方也搞成鐵板一塊?
於是,一個大膽且帶有博弈性質的念頭從翟炳德腦海中形成。
很快,錦安市委和市人大做出決定:周林回錦安市委組織部報到。亢州人代會如期閉幕。由錦安市委醞釀亢州新的代市長人選。
為了不使亢州政府出現權力空缺,幾天後,錦安市委召開書記辦公會議,專門研究亢州市長人選的問題。人大主任康瑞年和組織部部長劉季青兩位同志特邀參加。
副書記謝長友和市人大主任康瑞年對亢州市委不能貫徹和體現組織意圖很不滿意,對出現的選舉事故更是憂慮重重。
比翟炳德大七八歲的副書記謝長友,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知道您對老樊在某種程度上說還是有感情的,也知道老樊是久經考驗的老同志,黨性強,立場鮮明,工作也很有一套,但是,那也……也不能過分謙讓和縱容啊……」最後這句話他有意降低聲調,並且是用小聲說出的。
在場的人都聽出了謝副書記最後一句話說的聲音不但小,而且很輕,有幾分弱懦和小心的成分。要知道謝長友也是軍轉幹部,向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人。既然謝副書記都不好說什麼,別人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錦安市委組織部部長劉季青也說道:「是啊,現在就有這樣一種說法,說文良同志想把亢州搞成獨立王國,讓市委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我聽說紀委就接到過許多舉報亢州某些領導問題的信件,但是每次調查都被樊文良同志以各種藉口擋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