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嘯笑了。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向陛下建言,而且我至少有三成把握說動天子。至於江都王,論鎮邊,他的確比淮南王更合適,所以我才建議嚴大人請江都王助陣。可是,立藩不比征戰,江都太子不是一個好的繼承人。如果徙江都王于越地,我怕將來會生亂,自遺其禍,反而不美。」
「我兄長比劉建好不到哪兒去。」劉陵直言不諱。
「可是江都國沒有翁主這樣的智者。」
劉陵翻了個白眼。「又在哄我。」
「不然。」梁嘯不苟言笑,神情肅穆。「狡兔三窟。未思進,先思退。翁主走訪了這麼多胡商,略知海外大勢,何不在海外營窟?閩越之地離朝廷遠,離海外近,若能善加經營,可進可退,不比淮南更好嗎?」
劉陵眯起了眼睛,漆黑的眼珠轉了幾轉,沉思半晌,點了點頭。
「你這倒不失為一可進可退的妙計,我只是擔心閩越荒蠻卑濕,我父王習慣了淮南的風土,未必捨得離開。好吧,回去之後,我對他說說。如若能行,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
「翁主英明。」梁嘯向後退了退,轉身準備離開。
劉陵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哼了一聲:「你躲那麼遠幹什麼,怕我吃了你?過來,陪我坐會兒。」
梁嘯愣了片刻,嗅着鼻端的暖香,心裏有些蠢蠢欲動。劉陵穿成這樣見他,他豈能不知道劉陵的心意。少女懷春,少年鍾情。他也很想坐過去一親芳澤。卻終究沒敢。
他摸了摸鼻子。訕訕笑道:「編輯不准。」
……
桓遠扶着欄杆,看着前面行動延緩的大船,眼神憂慮,愁眉不展。
那是劉駒的座船,裝載了太多的戰利品,大船吃水很深,走得很慢。一艘艘小船在它身邊穿梭,像是一群小魚在圍着一頭將死的巨獸。等着分食它的屍體。
在幾次無果的諫爭後,劉駒和余善還是選擇了取道松江。他們捨不得這些戰利品,捨不得這些船。對於閩越來說,這兩者都是他們急需的物資。即使是普通的士卒也不希望兩手空空的回家。
在眾口一辭下,連桓遠自己都覺得有些沒把握了。
難道是我一個人錯了?
從震澤出發,他們已經走了一天,再有半天時間就可以進入大海。一旦進入大海,就沒有可以阻擋他們回家的路。會稽的郡屬戰船已經被他們搶來,連民用的小船都搜颳得差不多了,會稽兵無法入海追擊。只能目送他們回家。
一路上,他們也遇到了一些企圖攔截的百姓。不過他們兵力太弱。根本不敢和兩岸夾侍而行的別部正面衝突。那些有實力的家族也擔心惹怒余善,閉門不出,靜待這場危機過去。
看起來,一切順利。雖然拖延了不少時間,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桓遠暗自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前面的大船突然一聲悶響,猛的晃了一下,接着嘎吱嘎吱的響了兩聲,緩緩橫了過來。桓遠吃了一驚,心頭掠過一陣強烈的不安。他衝着鍾離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問問。鍾離期縱身跳上一艘小船,向前面划去。
大船上已經亂了,桓遠看到劉駒從船艙里跑了出來,一邊掩着衣襟,一邊慌亂的東張西望,捶胸頓足,不知道在喊些什麼。景昭跟在他身後,也是一臉不安。他看了這邊一眼,正好看到桓遠,立刻把頭轉了開去。
在劉駒的叫嚷聲中,和幾個士卒脫去了外衣,跳下了水。
桓遠更加不安起來。難道是水裏有障礙物,擋住了大船?
在起程之前,余善曾經派人查看過江面,生怕被人安置了障礙物,影響大船通行。不過斥候們乘的都是小船,只能用手中的竹篙在水中劃弄,保證不會有特別大的東西如沉船之類的藏在水下。可是小船吃水有限,斥候們也沒時間細細打探,漏過的可能性很大。
這樣的大船一旦在江中擱淺,將嚴重影響後續船隻的通行。裝有大量糧草和戰利品的船隻可在後面呢。如果有船漏水沉沒,那麻煩就更大了,無異於滅頂之災。
桓遠來不及等鍾離期回來,下令戰船前進,向劉駒的大船靠近。
就在這時,鍾離期回來了,仰着脖子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