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氣,風暖暖的帶着些許濕意。通往京郊的官道上,兩個華衣男子一路打馬而來。
天剛下過雨,京郊的農莊子滿地皆是泥濘,幾處水窪上飄着腐爛的菜葉,空氣中凝着雨後泥土的氣息,時而還夾雜着不知是什麼的酸味兒。
「怎麼是這麼個爛地,好歹也是京城啊。」一個男子嘟囔了一句,被另一個白衣貴服的男子狠狠一瞪,只得閉了嘴。
鄉下的農莊子路都窄,越往前路越不好走,兩人只得跳下馬,把韁繩拴在莊口的老楊樹上,踩着路邊的石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兩人身材都差不多,白衣的高貴俊氣,青衣的高大威猛,皆是服飾華麗,俊帥不凡,無論哪一個都不像會出現在這破舊農莊中的。
路太滑,腳底板上都是泥,兩人一邊走着,一邊甩着鞋。
青衣男子又叫起來,「這鬼地方,一下起雨來,都沒法落腳了。」
白衣男子「嗯」了一聲,並未答話,只瞧着莊戶里飄渺的白煙,「是這裏嗎?」
「許是吧,屬下打聽過了,那兵器確實是從這莊子流出來的。」他說着,輕輕哼了一聲,「私造兵器,還敢出去販賣,這莊子人膽大的都能包了天了。」
不過可惜,他們今天不是來查私的,而是要找這兵器的製造者做買賣的。
就在上個月,他無意中發現京城一個巷子裏的小攤子上,售賣的兵器很是與眾不同,明明是生鐵打造的刀,卻比普通刀要亮得多,也快得多,就連造型也很是多樣,與軍中慣常使用的寬刀大有不同。
他上手試了試,一刀砍在廢棄老宅的牆垛子上,竟把磨盤大的一塊青石砍豁了個大口子。那隨手一下的力道並不重,卻能達到意外的效果,真是讓人驚嘆不已。
攤子上大大小小的兵器有上百把,有宰羊殺牛的,砍瓜切菜的,也有能殺人的刀劍,似乎每一把都是這種亮閃的生鐵所造。
軍中之人對看兵器都很有眼光,登時覺出了其中蘊含的大好機會。
他本來想好好打探一下這些兵器的來源,可惜那賣貨的小子太詭譎,似看出他們的意圖,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翻身越過那個廢棄的老宅逃跑了。
他慌忙帶人去追,找了半天,連個人毛都沒發現,只能氣鼓鼓地跟主子報告去了。
這本來是件小事,沒想到主子卻格外上心,讓人去查兵器出處,還一早拉着他來這滿地泥濘的破爛莊子。
「嘁!也不知這是京中哪戶人家的莊子,能破成這樣也算是奇葩了。」
一路嘟嘟囔囔地往前走,穿過狹窄的泥道,前面就是一片干土地了,不遠處一排低矮的房子,離得老遠就聽到手拉風箱的「呼呼」聲,還有「叮叮噹噹」間歇聲響,一聽就知道是在打鐵。
「還真找到地方了。」青衣男子笑着,咧出一口白牙。他年歲看着並不大,只是身子過於魁梧,看着倒比實際年齡大些。
白衣男子微微點頭,他是一身貴介郎君打扮,一襲白色帶銀光暗紋的長衣,外面披着件玄色外袍。腰間垂着美玉,隨着他的走動,那美玉與他腰間劍鞘上鑲着的寶石和珍珠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聲悅耳到了極點的金玉交鳴聲。
他緩緩而行,徐徐如走在威嚴壯麗的殿堂,高貴雅致。
這樣出色的人,無論出現在何地都格外的吸引目光,人還沒走近,便有十數雙眼睛投了過來。
低矮的房子前有七八個人,門前的棚子裏立着風箱、鐵鍋和各種器具,七八人都光着膀子,帶着獸皮圍裙,下身穿着灰色長褲,有的拎鐵錘,有的拉風箱,有的舀鐵汁,在他們面前擺放着許多已經打好的兵器,有刀劍,也有農用的鋤頭、犁把。
白衣男子雙眸在所有人身上掃了一遍,第一眼注意的是一個坐在廢舊鍋台上的少年。
那少年不過十三四歲年紀,一張瑩白的小臉,烏髮如墨,披泄而下,只有發頂用一根竹筷子斜斜束起。他的五官輪廓分明,唇紅而潤,眼眸斜長斜長,眸光清透瀲灩,如蔚藍天空一縷紅霞。所有看到這少年人,第一感覺便是美,即便年紀尚小,卻有一種別樣風情。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對在這破舊農莊中出現這樣一個美貌少年,也有幾分驚異。
此刻他少年正雙手捧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