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小販的叫賣聲已經沿街響了起來。春天快要過去了,劉貨郎挑着扁擔,一頭搭着剛摘下來的一把梔子花,叫賣着,正好遇到了賣針頭線腦的張貨郎。
張貨郎和劉貨郎總在這條街叫賣,彼此都認識了。張貨郎朝劉貨郎點點頭,朝一處大宅努努嘴,說道:「你還來這兒賣花?裏頭犯了事了,多晦氣,趁早離遠遠兒的吧。」
劉貨郎多少也知道這樁大宅前兩天發生的事,不免嘆氣道:「誰知道好好地居然就被抄家了。」
張貨郎老道地說:「官家的事,誰知道,那可是老虎屁股旁邊待着呢,稍微不留神,可就被老虎吃了!」
劉貨郎也點點頭,兩個貨郎不再說什麼,挑着擔子離開了。
王家大宅里,一片愁雲慘霧。
王陸明已經被抓走關押起來了,不知道犯下什麼罪名,夫人鄭氏哭得死去活來之後,清醒起來連忙把最後的私房錢湊起來,派人托給王陸直,請兄長想辦法撈人。
小廝把錢財原封不動地帶回來,只說王陸直稱病,閉門不出。
鄭氏氣得將那錢財往門口摔去。「往日我夫君給你做了多少事,親兄弟一個娘胎里出來的,竟然見死不救!」
可是哭罵也毫無辦法,王家現在是任誰也不敢碰的,倒是國公府的二姑奶奶,趁夜派人送了些錢,也算是個意思,大姑奶奶在宮裏,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到牽連,也沒人敢去問。
鄭氏正感念二姑奶奶仁義,前腳送錢的人剛走,後腳退親的人又來了。
鄭氏本想王家雖敗,好在女兒還說了個好親事,許給了二姑奶奶的嫡子,還是長房的嫡子,將來終生有靠了。沒想到居然被人退親了,鄭氏又羞又惱,險些嘔出二兩血,這才明白先頭二姑奶奶送錢的意思。
大族之家就是這樣。一招樹倒猢猻散,沒人趕着落井下石,已經萬幸,又有誰能雪中送炭呢?
王穎潔哭累了已經睡着了,父親被抓走。姨娘剛哭了沒幾下,太太就說她妖言惑眾,狐媚欺主,把姨娘打發賣走了,王穎潔一頭拱在太太懷裏哭鬧不依,不曾想太太卻忽然打了她一個巴掌,再轉過眼時,竟是理她都不理了。
「母親,母親這是為何,發賣姨娘。又對潔兒如此啊!」王穎潔尤不知道是哪裏出現的問題,為什麼一夜之間,父親被抓走了,生母被發賣,連嫡母也視自己為仇人?
鄭氏不理睬王穎潔,倒是王穎淳,神情麻木地對王穎潔說:「四妹妹,且靜靜吧,事到如今,我母親哪裏還會再理會得你?」
「為什麼?三姐姐?」王穎潔臉上掛着淚。一臉不解,「太太一向對我很好啊。」
王穎淳悲哀地看着王穎潔,說道:「事已至此,我娘親自然不需要一個反襯我的刁蠻小|姐了。」
「啊……」王穎潔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還是有點想不通。
「捧殺。」王穎淳神色悲憫,慢慢地吐出這兩個字,「四妹妹也不算太笨,好好體會體會吧。」
說完也不看王穎淳,自己到房間裏待着了。
過了許久。傳來絕望而悽厲的尖叫聲。
聽着王穎潔的尖叫,王穎淳唇邊露出一抹笑容,傻子,憑什麼讓你傻呆呆地活了十幾年,自以為什麼都掐尖兒要強,其實是在往火坑裏推你呢?
可自己呢?
王穎淳唇邊的笑容剛剛露出,眼睛裏就蓄滿了淚水。
她現在成了罪臣之女,本來許好的親事也被姑母做主退掉了,她現在,還有什麼呢?
想起那一日清明節,她看到的那一幕,那個她心心念念的公子,卻和別的女子站在一起,為她輕拂落花,心裏充滿了忿恨與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命運對她如此不公!
過了兩天,王陸明的罪定下來了,通敵叛國,罪當斬首,本是該誅九族的罪,但聖上有好生之德,也只是讓王陸明一人被處斬,被御賜的府邸,也被收回。
獄中,穿長袍的人對王陸明說:「這是我家主人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大人的妻女,我家主人也會照看,放心。」
王陸明鬍子拉碴,形容憔悴,已經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但他明白,自己做的事是火中取粟,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如今的情況,已經是萬
120 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