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烺聽到消息匆匆趕到紫宸宮的時候,小花園裏原來種着的整片海棠花早已是被夷成一片空地,只餘下一些殘敗的花枝,看起來凋零得很。
宇文烺臉上有些青黑,接着往回走趕到紫宸宮的書房,卻看到姜鈺在殿內生了一個大火盆,自己擺了個小矮凳坐在旁邊,正將書房裏的書籍、字畫、琴等往火盆裏面扔。一旁還有兩個宮女正不停的從遠處將書籍抱過來放到姜鈺的腳邊。
姜鈺看到宇文烺進來,卻沒有一絲的慌亂,哼了一聲,然後又是一把箜篌琴扔進了火盆里——那真是以前宇文烺讓朱泓專門從西域給孟蘅玉專門找回來的那一把。
火盆中的火苗越發熱烈的躥了起來,瞬間便將箜篌舔舐進火焰裏面,然後繼續燃燒着。
宇文烺氣得身體都有些顫抖,怒吼了一聲:「都給朕住手!」說完衝上去,想要將火盆里的火焰熄滅。
一旁的宮女嚇了一大跳,紛紛驚慌的跪了下來。萬得意更是嚇出了半條命,拉住想要撲上去滅火的宇文烺,喚了聲:「皇上保重身體。」然後連忙去指揮身後的宮人,道:「快快快,去抬水來,把火熄了。」
並不需要多少的功夫,兩桶水下去,火盆的火就熄滅了。但就算如此,書房裏的東西也已經損失了不少。
宇文烺狠狠的捏着姜鈺的手臂,另一隻手指着她,「你,你」了兩聲,卻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直以來他們之間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這個書房裏有關孟蘅玉所有的東西所有關於孟蘅玉的痕跡,姜鈺都甚少觸碰。她也很少進入這個書房,並保持着這個書房是孟蘅玉離開之前的那個原樣。相反的,反而是宇文烺進來這裏的時候多。
而如今,孟蘅玉既然失蹤了,對孟蘅玉留下來的一草一木,這個書房裏所有孟蘅玉的痕跡,宇文烺自然是珍重得又珍重。
可是現在,眼前這個佔用了蘅玉身體的女人,鏟掉了蘅玉親手種下的花草,燒了她的書籍字畫,就只因為他把她的宮女調到了太澹神宮去。
宇文烺從不了解姜鈺和谷莠這個宮女之間的感情,或許因為谷莠是從小伺候她的緣故,她對她會比別的宮人多上兩分情分。但就算這樣也不過就是個宮女而已,卻也沒有到讓她奮不顧身,甚至不惜與他撕破臉的地步。
宇文烺是不明白姜鈺的想法的,現在他也沒有心情去了解,他現在就只覺得憤怒,滿身想要發泄的憤怒。
他揚起手來對着姜鈺,他甚至毫不懷疑這隻手馬上就會落在這個女人的身上。
但姜鈺卻抬了抬下巴,同樣瞪着他道:「皇上打呀,打呀,最好將臣妾打死了,大不了就是兩個人魚死網破。」
這個魚死網破自然指的不會是他和她,而是指的她和孟蘅玉。
宇文烺的手最終沒有落下去,只是盯着她許久許久,然後揚起的手漸漸握成拳頭,緩緩的放了下來。
她多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裏,她擺明了就是仗着他不會捨得傷害她現在這副軀體,所以毫不畏懼的跟他叫板,跟他對着幹。
宇文烺的臉陰沉得可怕,然後咬着牙道:「你真以為朕不能拿你怎麼樣?你信不信朕現在就處死谷莠。」
她既然這麼在乎谷莠這個宮女,那麼谷莠便是肘制她的弱點。
姜鈺卻也不怕,也開口道:「皇上要是處死谷莠,信不信臣妾也死給皇上看,到時候有人就是想回來也回不來了。」
她的話很明白,她要是真的帶着這副軀體死了,以後孟蘅玉就算真的能夠回來,也很可能無身體可棲了。
宇文烺點了點頭,語氣陰森的道:「你狠,你夠狠。」
說完就想她在宣清殿裏甩袖離開一樣,宇文烺也怒氣洶洶的甩袖離開了。
萬得意抬頭看了姜鈺一眼,然後目光凌厲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宮女,道:「你們幾個,把東西原樣擺回去擺回去。娘娘胡鬧,你們也跟着瞎鬧騰是不是。這紫宸宮裏的每一樣東西,以後都不許動,就是娘娘要動,你們也要勸着。」
地上的宮女紛紛匍匐着道了聲是,聲音都有些顫抖。
萬得意說完,又看向姜鈺,十分不贊同的喚了一聲:「娘娘,您……」接着頓了頓卻沒把話說下去,深深嘆息一聲,然後轉頭快步追宇文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