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軒立即起駕長風宮,長風宮裏哀戚一片自是不必多說。出乎意料的是,他竟在長風宮裏碰見了謝婉伊,她似乎比他更早一步到那裏。
謝婉伊不敢抬眼直視楚暮軒,匆匆一瞥之後就立在床榻一旁,默不作聲,只敢用餘光觀察楚暮軒的一舉一動。
雖說謝婉伊的出現讓他感到意外,不過楚暮軒轉念又想到:荊紅嫣乃後宮之主,她身上出了這麼大的事,謝婉伊作為婕妤,於情於理都應前來探視。
他走過去坐在了荊紅嫣的床邊,隔着床幔,看到玉枕上的荊紅嫣失去了往日不可一世的風采,反而像極了嬌襲一身之病的林黛玉,不禁惹人憐愛。
楚暮軒的目光沒有離開荊紅嫣的一臉病容,側着身子朝跟前長跪不敢起身的太醫平靜地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謝皇上!」太醫們總算鬆了一口氣,雙腿酥麻的他們顫顫巍巍地站起,感恩戴德地躬身退出。
突然,眼前的病美人兒睫毛顫動,睜開了雙眼。她一看見楚暮軒坐在床旁,胸中的滿腹委屈都化作了眼淚噴涌而出。
她的兩隻如削蔥根般纖細的手指卻像鳳爪一樣死死地抓住了楚暮軒的錦袍,全身的力氣都使在了這雙手上,口中語無倫次地哭道:「皇上!皇上!孩子——沒了——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你——一定——要替臣妾做主,你要替我們的皇兒做主,你要替他報仇——你要替他報仇呀!」
站在床側的謝婉伊聽着這撕心裂肺的哭訴與仇恨,心裏如同被扎了上千根銀針一般難受。她咬牙切齒地緊閉着嘴唇,眼神里卻滿滿的是對荊紅嫣的憐憫之情。
「皇后,你剛剛才流產,身子骨虛,你先休息一段時間,把身子調理好,到時候朕自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楚暮軒拉住荊紅嫣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柔聲寬慰。
楚暮軒的一席話對於荊紅嫣來說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般沁人心脾,她點了點頭,聽話地躺了回去,玉手仍然拉着楚暮軒的手指。
流產之後的荊紅嫣確實是太虛弱了,看着楚暮軒的面容逐漸模糊,恍惚中便睡了過去。蓬頭垢面、滿臉淚水!
待她睡着之後,楚暮軒才不滿地將手抽出,頭也不回地闊步走出長風宮。謝婉伊緊隨其後,不過由於她跟不上楚暮軒的步伐,又不好意思張口呼喚,心中縱有百般話語也只有隱隱咽下,眼看着楚暮軒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出三日,荊紅嫣流產的消息便傳到了遠在齊府的又薇耳朵里。又薇自認為這是一個好消息,她可不想今後荊紅嫣的孩子叫她「姑姑」。
「荊紅嫣流產了?」顧傾城感到匪夷所思。
「嗯嗯嗯嗯!」楚又薇生怕顧傾城不相信,連連點頭,也不怕把腦袋給搖壞了。
眼看着楚又薇瞪大了眼睛一個勁兒地點頭的份上,顧傾城自然也是信了。她先是感到驚異隨後又陷入了沉思。
「幹嘛不說話呀?你不開心嗎?」又薇拽拉了一陣傾城的衣裙,反問道。
傾城本就心不在焉,經她這麼一問,更覺莫名其妙:「我為何要開心呀?」
楚又薇翻了一個白眼:「荊紅嫣的孩子沒了,這對你來說不算一個好消息嗎?你們可是情敵誒?」
「對哦!」顧傾城敷衍了一句,又開始放空自己。
楚又薇見顧傾城的反應竟不如自己激動,頓感索然無味,便沒趣地走到髻影齋的小院裏,去找那個她所謂的小白臉下棋去了。
其實,顧傾城完全明白楚又薇想要表達的意思,只是孩子是無辜的,況且這個孩子又不僅僅是荊紅嫣一個人的。這樣一想,對她來說,荊紅嫣流產一事於她而言,確實說不上是好是壞。
或許,我應該進宮一趟。顧傾城想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院子裏,紫藝正疑惑地看着她,而身旁的又薇和白小多正在石桌前歡快地下着圍棋。
顧傾城的心情是沉重的,她本以為以後不大會有機會讓她心甘情願進入那龍潭虎穴,可是現在,她必須得去,她得去看看楚暮軒到底怎樣了!畢竟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呀!
「傾城,你怎麼進宮了?朕以為只要荊紅嫣在這裏,你就不會……真是沒想到呀!」楚暮軒見到顧傾城後語氣歡快輕鬆,一點兒都不像一名「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