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深城。
整座城市像是一個剛長出第一茬黑須的少年,正快速地發育着,有着充盈的活力,還有迫切渴望宣洩的力量。
就這樣,鼓盪着他洶湧的欲望和躁動的熱情,在激情、陣痛、迷惘和混亂中不斷奔跑。
每天,這座城市都會有人絕望離開。
每天,都會有更多人來。他們帶着希望,也帶着欲望,有人渴望吃上飽飯,有人想着要支撐起一個遙遠的家,有人慾望生長,野心膨脹。
財富神話幾乎每時每刻都在上演,這是屬於一座城市的奇蹟,它由一個又一個個體的故事交織而成,而其中的大部分,後來都少有人知。
拋開那些前世後來鼎盛輝煌的名字不講。
舉個大概稍微不那麼着名的例子差不多就是這時候,有一個叫做余惠勇年輕人,正獨自走向火車站,他的口袋裏裝有回程的車票。
余惠勇剛剛賠完了自己兩年前帶來深城創業的20萬資金,那是90年代初的20萬。
失敗、離開,余惠勇背着僅有的行囊和一身疲憊踏上歸程。回去他會相戀多年的女友結婚,會有一個安穩的家庭,但是這些,依然擋不住他那顆不安穩的心。
所以很快,這個年輕人還會回來,而下次回來,他全身上下只有400塊錢……
後來連鎖商店數千家,公司估值上百億。
再舉一個例子,也是這個時候,一個叫做鄭忻峰的年輕人和他剛起步的登峰乳業,正在召開第一次正是意義上的大型會議。
在場有登峰的「骨幹」,還有一部分包完路費,還要再包吃包住包玩,才辛苦邀請來的周邊地區經銷商。
沒辦法,登峰現在有太多條件還不完備,更無自身渠道可言,所以除了產品本身,只能走「誇張營銷」的路子。
還好,這位年輕的鄭總說,這事他很擅長。
【底氣】
「底氣。」在白板上寫下這兩個大字,框起來,鄭忻峰迴轉的同時念了一遍,配合語氣、動作,顯得氣勢逼人,「我和登峰的底氣在哪?」
他差點脫口而出因為我的哥們叫江澈。
「咳。」
鄭忻峰控制住表情,從桌膛里拿出來一瓶「營養快線」,放在桌上。
白色和橙色相間的簡潔圖案,這個時代前所未見的大口子大瓶包裝,一下吸引了在場幾乎所有經銷商的眼球。
「這就是我們登峰的產品,它叫營養快線。」鄭忻峰等到目光都聚焦過來後才說:「它看起來就很特別,對吧?它現在放在這裏,你們會忍不住看它,所以相信我,等它放到貨架上,顧客也會忍不住看它。」
底下一片人不自覺地微微點頭,1994年,這玩意確實玩得有點兒花。
「然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口味,它的營養。」鄭忻峰做了一個堅決的,手刀斜斬的動作,說:「它不一樣……它會幹掉現在市場上所有的同類產品,渣都不剩,徹底改變現在的市場格局。」
「……也許他誇張了?」經銷商們都在想,但是不自覺又很想相信他,因為這也意味着他們的機會。
而實際上,前世營養快線上線後確實支撐起了哇哈哈集團的半壁江山,甚至一度幹掉了「王老吉」,成為市場上銷量最大的國產飲料單品。
「但是很抱歉,東西現在還不能給大家品嘗。」鄭忻峰打擊熱情說:「再過一段時間就好,再過一段時間,我們會在倉庫外裝好車,同時把樣品送到你手上……然後,等你的電話。」
他的這段話讓在場經銷商們感覺有一點失望,但是發到手裏的銷售部工作人員名片和聯絡電話,還是都仔細收了起來。
鄭忻峰笑了笑,「不過我另有一份東西,倒是可以給大家看。」
說完他從懷裏掏出一疊紙,攤開,瀟灑地順着桌面推了過去。
長桌近處的一位經銷商接住了,低頭去看。
「這……」
「什麼,什麼?」
周圍的人都圍上來。
「馬家軍93年到94年的廣告買斷合同。」這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