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村委這些人和江澈一樣,都在一定程度上了解莊民裕的性格和人品,只是深淺有些差別而已,畢竟兩者之間在災前災後,一直聯繫緊密。
眼前的情況,若是換一個混賬縣長,那麼很顯然,來一套陽奉陰違,表面逢迎,背地裏使壞,才是正確的做法。
村民們直接擺明的立場和態度,恰是出於對莊民裕的信任和坦誠。
莊縣長心裏有點苦澀,但是總算藉機把問題想透徹了,嘆口氣,坐下笑着說:「這樣我就放心了,憑你們之間這份情義,我知道廠子一定會辦,而且會辦好。」
這一刻,聽到這樣的話,村民們的心頭是暖的。
而江澈有點擔心鄭忻峰會跳起來,觀察一下,老鄭意外地沉默思索,一言不發。
實際情況,以峽元縣的條件現在要去搞那些符合莊民裕認知的工廠,簡直找死,只有這樣另闢蹊徑的做法,才符合實際,而且形象上也搭。
「莊縣長別小看了零食小吃。」他笑着說了一句。
「嗯。另外我仔細想想,也是這樣好。」莊縣長「自暴自棄」說:「這樣以後萬一真的一撥撥地來那些吃喝考察團,聯繫我,我也好擋回去。」
「好好干,做生意我不懂,但是該扛的,我一定會替你們扛起來……」莊民裕舉了下杯子,低聲對江澈說,「我就當自己明年肯定會下去。」
這意思,莊民裕先表態,他豁出去了。
晚飯後,老莊離開,轉換身份後的茶寮村預備召開第一次正式的村委會核心會議。
大概這個會真的特別正式,所以老村長帶着人還在佈置。
在屋外,鄭忻峰走過來,跟江澈示意一下說:「聊聊。」
兩個人繞到江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鄭忻峰扯開外套擋風,點了根煙,不遠處,從小平原工地上下工的村民三三兩兩走在夕陽下。
「怎麼,還是想不通啊?」江澈笑着問。
鄭忻峰把煙摘下來,看着江面說:「我有那麼笨麼?剛剛看見村民們毫不猶豫全都站在咱們一邊的時候,感動什麼的咱不說,不過我突然想通了很多東西。」
江澈說:「嘖嘖,不愧是鄭書記。」
「韓立大師客氣了。至少現在我覺得把小港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放在茶寮,是很正確的做法。真的跟地方上扯皮兩年,就算最後能一口吞下,未來怕也麻煩不斷。」鄭忻峰彈了一下煙灰,煙灰撲面,他換了個位置,繼續說:「當然,要是股份直接在縣市手裏握着,我還是不同意的。這局,你破得好。」
總算得到鄭書記的認可了,江澈鬆一口氣,笑着問:「不計較在這裏辦廠,少那一成利潤了?」
「當然計較,做生意的人,不計較就廢了,就算只是個小廠,那也是一成利潤啊。但是我想,等有一天要做進一步連帶開發,大概其他地方也給不了我們跟在這一樣的條件和自由度,這裏,能算是咱們的一畝三分地了吧?」
又是一畝三分地,江澈聽到這個說法習慣性會想到一個小公園,也不知道那裏的弟子們,現在怎麼樣了。
「放其他地方,萬一麻煩多,各種敲詐、打點,還不如在這裏有人站一起,有人遮風擋雨。而且,我現在已經開始想它除了錢之外,到底還能帶給我們什麼了。」意味深長說完這一句,鄭忻峰看着江澈,繼續道:「老江,咱們都是草頭百姓出身,沒有政治資源這點,真的很糟糕,就不說求什麼好處了,至少想個安心吧。」
終於抓到關鍵點子上了,心想着鄭書記前世能混起來,果然不是只靠妻家照顧那麼簡單,江澈點頭。
「你說咱們茶寮到底能做到哪一步?」鄭忻峰帶點兒興奮和期待看着江澈,自問,然後自答:
「有一個希望工程標誌形象,有一支深受關愛的山村小女排,泥石流受災下山廣受關注,貧困村自強進取,順利的話,創造一個財富神話……在當前的大形勢下,完全符合宣傳口的需要,這樣一個奇蹟,底子又正,新聞媒體要瘋吧?這一瘋,縣、市、省……我能想得更遠點嗎?那個什麼大會堂,老江。」
江澈順着他的話想了想,心說未來沒準還會出個清華,再沒準,還會出一個女排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