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把稻田煮得冒泡,南溪坐在轎子上挽着袖口,濕熱的空氣夾雜着轎夫的汗臭味兒。南溪手裏拽着的手帕也幾盡濕透,嘈雜的知了聲似在嘲笑着她這百無聊賴而又苟且的人生。
她喚了一聲一旁的丫環小謹,問她幾時才能到鳳凰城,小謹拖着疲憊的聲音告訴她,大概還有一個時辰的路。小謹是南溪的貼身丫環,性子還算沉穩,二八芳齡,與南溪同歲。
南溪算了算日子,從府里逃出來已有幾日了,不知南府上下可還在為她打點婚事?
一隻蜜蜂從帘子的縫隙里鑽了進去,她看着它,它也好似在看着她,南溪頭皮一緊,莫名的不舒服起來。
轎夫歇息了片刻又上路了,搖晃的轎子發出吱呀吱呀令人心裏發麻的聲響,南溪撥開帘子,望着陌生的山川,心裏的彷徨與不安又多了幾分。
南溪與眾多女子的命運一樣,要被迫嫁給素未謀面的男人,如此她倒也認了,生得小姐之軀,又和誰人不同呢?
霍府是柯城的大戶人家,南溪要嫁的是大少爺霍冕,霍冕後宮佳麗雖說不是三千,但也多她一個不多,她不解,像她這般姿色平平的,竟還有人想請進家門,莫不是想胖瘦丑美春色滿園?
可是爹告訴她,姻緣可以化解家族的沒落,南溪不理解父親,為何家族的興旺不是看本事,而是看一個小姐,還是一個與眾多女子共侍一夫的小姐,並且這小姐豐滿臃腫。
轎夫吆喝了一聲,小謹掀開帘子道:「小姐,鳳凰城到了!」
南溪提起秀工精美的裙擺,被小謹攙扶着下了轎子,她的身子胖得有些笨拙,剛出了轎子,日光猛烈的澆灌下來,灼熱得令人睜不開眼睛,南溪滿身的汗跡,頭髮凌亂的貼在脖子上,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繡着花紋的衣角被她的肚子撐得高高的聳起,心想,許是做了幾天的轎子肚皮又發福了。她努力扯了扯衣角,它們卻沒有要下來的意思。南溪提起手帕遮擋着刺眼的烈日,她巡視了一圈,心想這哪是鳳凰城,分明是鳳凰林,竟然沒有一處鬧市。
鳳凰城是個太平世間,正處小王爺管轄之地,傳聞小王爺修得奇術,並大肆招攬天下奇能異術之人在此把酒言歡,不問塵世。
她千辛萬苦來到這世外桃源,並非是來飲酒作樂的,而是為了改命!
都說她是小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她出了遠門,還要邁進男子的居室。
南溪叩開了北淮的居室,小斯開了門,南溪瞧見一名男子,一身玄衣貴氣無比,腰間配有墨色寶劍,翠綠的玉佩在綢緞中若隱若現,顯得氣宇非凡。高庭的鼻樑勾勒出稜角分明的輪廓,嘴唇微薄似漫不經心的點綴。
南溪行了禮,笑道:「北淮先生當真有閒情在此久居!」
南溪與北淮有過一面之緣,他一眼看出她命途多舛,便留下書信,說若有一日小姐願意,他可為她改命。
南溪聽聞過高人用奇術改命,卻也只是聽聽,況且父親告誡她,外人之言不可信,如今要不是非得逼她嫁給那霍大少爺做妾,她怎能出此下策!斟酌之下才決定走這一遭,至少也留個死而無憾。
「茶香向來是聞清而啖苦,姑娘過得可還好?」北淮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眉間舒展。
「有勞先生掛念,如今亂世,成王敗寇,我不過是世俗的犧牲品罷了,好與不好又如何?」
北淮放下茶杯,道:「小姐此來所謂何事?」
「先生曾提起改命一說,可真有法子?」
北淮稍稍微坐,若有所思的看着南溪道:「命格雖可改之……」
「先生請直言。」
「你我都是水面的浮萍罷了,命格雖可改之,卻也是無常,既然小姐命途多舛,不妨一試!」北淮正色道。
「敢問先生為何要幫小女子改命?」
改命乃是觸動天機,北淮為何要冒折壽的風險為她改命?
「小姐有所不知,在下與小姐的命格乃相生相剋!說在下為小姐改命,不如說小姐是在為在下改命!」
「先生如此說了,小女便願意一試,好過一生浮萍!」南溪下定決心此次頭破血流也不願任人宰割。
「既然如此,月中十五,你我二人在此相會!共飲血觴!」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