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尋得空出來,徑直行過樓道口,走到了隔壁李瑛門前。
這裏大門敞亮。
往日裏西裝筆挺的李瑛,此時卻套了件洗得沁黃的大背心,穿着條黑色的大褲衩,悶悶地一個人坐在客廳書桌旁喝酒。
楊秋抬手敲了敲大門。
叩叩叩——
剛剛悶了半口酒,李瑛醉眼惺忪的循聲望去,等看清了來人,趕忙招手道:「哎呀,密斯……哈,楊老闆,快進來,進來喝一杯。」
「打擾了。」
「不打擾,我正愁一個人喝酒無聊呢。」
李瑛東張西望地給楊秋找杯子,只是這客廳里比隔壁楊秋快搬光的家還乾淨,抬眼望去就剩几椅一桌,哪裏還能找到杯子。
「楊老闆,你等等。」
遍尋不着的李瑛,只得尷尬地笑了一聲,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悶了,拿着空酒杯唰唰地跑去了廚房。
隨即廚房裏便傳來了洗刷的聲音。
這間房子的佈局到和楊秋家的一樣,只不過完全反了過來,楊秋抬首朝着兩個房門敞開着的臥室瞧了一眼。
便見左邊的一間已經收拾得空空蕩蕩,只剩了一個床架子。
還未來得及多想,李瑛右手又拿着杯子走了出來,只是這傢伙的左手裏,卻捏着一個吃飯用的小瓷碗。
「對不住,楊老闆,家裏沒杯子,我便把我這個洗了洗,別介意。」李瑛說着便把酒杯放到了楊秋面前。
「沒事。」
「那就好。」
李瑛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桌上兩塊錢一瓶的紅牌雙蒸,緩緩給楊秋添上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上了小半碗。
「來,楊老闆,請。」
「好。」
李瑛端起自己的酒碗敬了一下,便仰頭一口喝了下去。楊秋也隨之小啜了一口,一股子劣質酒的辛辣味便充滿了口腔。
「咳嗯——」
楊秋小嗆了一下,忙假咳了一聲,見着李瑛毫不在意地在給他自己倒酒,便輕輕放下酒杯,試探着問道:「李導,寶善大哥走了?」
李瑛倒酒的手稍稍一頓,有幾滴便灑在了碗外面,他忙豎起酒瓶放在了桌上,有些強顏歡笑地道:「嗯。」
「你們……合作了不少年了吧?」
「在魔都那會就合作了,算一算的話……」李瑛頓了一下,在心裏默默地算了算,道:「也是有着十二年了,恍如昨日啊。」
想是回憶起了什麼,李瑛眼色一暗,端起桌上的酒碗便喝了下去。
「那怎麼……」
「沒什麼,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世之常情,更何況我這攤死水呢。」李瑛環首指了指周圍一圈物事,自嘲道:「楊老闆自可瞧瞧,我這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一句話說完,李瑛又是一口酒悶了下去。
楊秋心裏也有些嘆然。
不過。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瑛能怪誰呢?
還不都是他自己找的。
拿着別人的信任謀取私利,自然有着被人拋棄的一天。
可其又不懂得經營謀劃,貪杯好色,刮來的錢又全送給了夜總會的媽媽桑們。連他的老婆,早期中國電影四大名旦之一的顧瀾君,都被其給氣走了。
現在李瑛拍的片子一般般,又有着貪錢的名聲,連張善昆防他都跟防賊一樣,自然亦是沒有別人找他拍片了。
有出無進間,便家徒四壁。
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了。
楊秋也自然不會做個老好人,便直接說道:「李導,我就要搬走了,以後要是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可去斧山道那邊跟我說一下。」
「好,謝謝楊老闆,我敬你一杯。」
「客氣。」
又是一杯白酒下肚,楊秋還沒感覺什麼,李瑛顯然已經喝多了,坐着的整個人都搖頭晃腦起來,還不等楊秋說上兩句,邊聽着『啪』的一聲,李瑛整個人都趴在了辦公桌上。
「李導?」
楊秋挑了挑眉,下意思地推了一把李瑛,卻毫無動靜。
看來是真醉了。
「唉——」
長嘆了一口氣,楊秋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