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娓聽到這裏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不能小看了徐福。
「夏虞、徐福接連跳了下去,我們不知所措,只能抓緊欄杆,探頭張望。可下面都是怪魚的巨大身影,哪裏還看得見夏虞、徐福的影子?大家都以為他們是葬身魚腹了,又想着今日只怕都要葬身於此,葬身魚腹,悲從中來,倖存的女童們便開始抱頭痛哭了起來。這時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又在我們耳邊響起:哭什麼哭?他們又沒死!你們都沒發現怪魚已經不攻擊大船了嗎?我聽出了那是阿安的聲音,可問題是阿安不是身體不舒服,沒來甲板上嗎?」
「你笨啊?那麼大的動靜,阿兄肯定要爬起來看看啊!」阿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祁聞苦笑道:「你們果然是兄妹。事後我問阿安,阿安也是這麼回答的。」
影只拼命忍着笑,這祁聞某些時候確實很蠢。
祁聞見此也不去理會他們,繼續說道。
「因為阿安的話,大家擔憂的神色,略微放鬆了些。便又睜大眼睛四處尋覓,以期能找到徐福和夏虞。終於某個女童指着一處道:你們快看,那條怪魚是不是死了?都肚皮朝上了。眾人隨着她那一指望去,果然見到怪魚翻起浮在了海面上,看起來真像是死了一樣,緊接着那處接連又翻起了好幾條。我們正暗自驚詫着,卻又被某個男童的驚叫的聲音吸引了過去:天哪!那是什麼?那還是人麼?這世間怎麼會有那麼高那麼壯的人?眾人被他的話吸引,轉頭一看,都驚呆了——」
祁聞講到這裏,突然就停了下來,似乎是想就此打住,不想再往下說了。
影見此莫名其妙。
阿娓突然嘆氣道:「那人是夏虞對不對?你想保護他,所以不想和我說?」
祁聞再次為阿娓的直覺所驚,蹙眉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猜的。」阿娓還是這個回答。
祁聞這次是真的不信了。
阿娓見此說道:「大禹的夏,信奉的是巫神。」
祁聞聽了一聲長嘆:「子不語,怪力亂神。或許這並不是孔聖人愚昧,而是他認為有些東西不是凡人可以擁有和操控的。就算能一時借用,助人成事,可能力太強,終究意味着破壞力太強,一旦為禍不受控制,終究還是要傷到人的。」
阿娓聽了他這一番新解,倒也點了點頭,難得地稱讚了一句:「也着實難為你,經此一事,悟到這個。」
祁聞聽了竟不覺得阿娓是在稱讚他,反以為阿娓是在笑話他。故此只能苦笑了笑,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女童稱讚,還能算是稱讚麼?
阿娓這女童,着實可怕,面對她的壓力,一點也不比面對夏虞的小。可夏虞他至少熟悉啊,比較起來,他還是更願意回去面對夏虞了。所以他只得繼續講他的故事,以期講完了能快點回去。
「是的,那就是夏虞,可當時我們都不知道。我們只能呆呆看着那巨人,如履平地般站在海面上,左右開弓,擰起一條一條的大怪魚將其扭斷了頭顱。不一會兒海面上就被怪魚的血染得緋紅,剩下的怪魚似乎知道打不過這巨人,就要分散逃出。這時候那巨人突然大喝了一聲,震得大船都顛了三顛,大家都東倒西歪的。然後那些怪魚就真沒敢逃走,任由那巨人一條一條的殺死。那一刻我們只覺時間都靜止了,只能呆呆看着那巨人在夕陽下快速收割怪魚的性命。絕對的單方面屠殺,這比海浪捲走我們數千童男童女都來的驚異、來得匪夷所思。」
祁聞長嘆了一口氣,而後痛苦似地雙手抱頭。
阿娓和影見此,一時也不該如何去安慰他。阿娓雖沒親歷這些事情,可古史講述的,其實遠比這個駭人聽聞。祁聞見的與之相比,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而影打小接受的是內侍中殺手的訓練,對於這事的接受力強悍得很,倒也沒有什麼不適。
祁聞獨自靜默了良久,阿娓心下不忍,只得問道:「你可還好?若是不行,今日你就先回去,下次再來接着講。」
祁聞聽到這話,忙搖頭振作起來:「這樣的事,一次說完就好了,擱得太久,心裏會更難受。」
阿娓聽完也只能點了點頭,靜等他的下文。
祁聞深吸了有一口氣,繼續說道。
「那巨人殺完那一片海域的怪魚,便轉身向我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