湳水西岸十餘里的地方,羌渠不斷地催促着大軍直趨美稷,看着急沖沖的羌渠,於夫羅很是憂慮。糾結了許久,還是對羌渠道:「父王,王庭那邊,稽婁淵只怕早已有所準備,我軍貿然前往,我怕討不了好呀!」
羌渠聞言怒沖沖地望向於夫羅:「你是怕了嗎,你弟弟已經被殺了!殺子之恨,誓報此仇!此刻還有漢人支持,本王必需得拼一把,否則真讓稽婁淵坐穩了王庭,萬事皆休!」
「稽婁淵狡詐,兒臣實在擔憂王庭之兇險。莫若我軍撤退,待查清王庭局勢,再做打算!」於夫羅幾乎帶着些懇求向羌渠諫言。
羌渠終於冷靜了許多,思考了一會兒,擲地有聲道:「時不我待呀!如今我們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了。趁着張修還願意支持我們,與他稽婁淵搏一場,看鹿死誰手!」
於夫羅還待出言,便被羌渠止住了,聲音陰沉:「此時就算我們想撤,只怕也來不及了!」於夫羅有些疑惑,順着羌渠冷冷的目光往前一看,在碧草連天之處,一片細小黑幕正不斷想己方異動。
那是一支大軍,人頭攢動,此時在這美稷周圍,只有稽婁淵才能聚集起這麼一支軍隊,於夫羅忽然心頭一滯,話至喉頭強行咽了下去,心情頗為沉重地見着兩軍相遇。
「右賢王,本王在此等候多時了!」隔着兩三里地,兩軍對峙而止,稽婁淵喊道,借着風勢,聲音清晰地傳至羌渠耳邊。「稽婁淵!」羌渠聞言忍不住大聲吼道:「我必殺你!」
聽着羌渠的無謂叫囂,稽婁淵沒有絲毫波動,掃視着聚在羌渠周邊的右部勇士,呵道:「匈奴的勇士們,羌渠造反作亂,謀害單于。事已敗露,本王親率王庭大軍,前來討逆,羌渠已是窮途末路。本王給你們一個機會,放下武器投降可免死,若是擒殺羌渠父子者,本王重重有賞!但有冥頑不靈,繼續從逆者,殺無赦!」
稽婁淵一通言語後,羌渠頓時面目一滯,羌渠手下的匈奴人頓時有些騷動,羌渠趕忙大呵震懾道:「不要被其蠱惑,我們兵強馬壯,不用怕他們。只要我們殺了稽婁淵,一切都是我們的!」
羌渠話音剛落,遠遠的又傳來了稽婁淵冷酷的聲音:「王庭已經盡入本王掌控,想想你們的部落加入吧!」羌渠軍明顯軍心不穩了,於夫羅竭力地想要安撫部眾,只是效果很不明顯,不少人似乎已經對稽婁淵的話動心了,看向羌渠父子倆目光很是不善。
「可惡!」羌渠心中怒吼,雙全緊握,額頭落下冷汗,看了看右翼的漢軍,用力甩了甩了馬鞭,尋張修而去。
「張使君,稽婁淵狡詐,致使我軍心動搖。為今之計,你我兩軍合力進攻,擊潰敵軍,我等方有勝機,否則我軍必定陷入崩潰,還望張使君支持!」羌渠語帶哀求,滿臉期待地盯着張修,就像望着最後的救命稻草。
張修目光閃爍,面上明顯帶着猶豫,他是看出來了,匈奴的這個左賢王不簡單呀,羌渠明顯不是對手,有些後悔參與此事了。「張修張使君何在?」正在猶豫的張修被人呼喚,定睛一看,正是匈奴那個年輕的左賢王,稽婁淵。
「不知左賢王喚本將何事?」張修一副儒將氣度,輕撫長須,含笑問道。
稽婁淵見着名士風範的張修,面上洋溢着笑意:「使君與我匈奴叛逆合謀,戕害單于,致使匈奴不穩,已然犯了重罪,還不自知?這擅殺單于之罪,哪怕使君出身名門,只怕也討不得好吧。消息已經傳向雒陽,使君不知尋法自救,反而繼續夥同羌渠父子想要與本王為敵,殊為不智呀!」
張修聞言心頭一震,醍醐灌頂一般醒悟過來,這擅殺匈奴單于之罪,其罪致死呀!心中拔涼拔涼的,凝目遠視着稽婁淵軍陣,莫可名狀的恐慌感填滿心胸!
突然眼神一亮:「呼征單于不是被左賢王救走了嗎,當保得住性命吧!」張修帶着些期待問道。雖然隔得遠,視線有些模糊,張修還是明顯感覺到了稽婁淵面上的似笑非笑:「張使君以為,單于可曾安好?」
張修回味過來了,這牽扯到單于寶座,匈奴高層的權力傾軋,呼征只怕是活不成了,自己等人這是被稽婁淵當槍使來對付呼征了!
「左賢王閣下,你們匈奴內部鬥爭,本將就不再參與了,本將這就告辭了!」張修突然拱手道,不理羌渠充滿恨意,帶着漢騎往西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