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正肅喝完了一杯茶,沉聲喝道:「嚴寬,命人備車,我要進宮。」
嚴寬是嚴正肅的貼身家僕,嚴正肅自從出外做官之後,十幾年時間,跟隨在身邊伺候的便是嚴寬,他也最是好用。很有眼力勁,又很勤快。
嚴寬從門外探出頭來道:「大人,車馬都備好了,隨時可以走。」
嚴正肅笑道:「越來越有眼力勁了。整理東西,咱們這便走。這裏越來越熱了,宮裏可還涼快些。」
嚴寬點頭道:「是呢。東邊那位和錢副相那兒都擺了冰塊了,還有雜役打扇子。大人您不肯用冰塊,也不肯使喚人,那可不就熱麼?」
嚴正肅笑道道:「你把你家大人當成跟他們一樣的麼?你家大人什麼時候這般要人伺候過?你跟着我這麼多年,漏雨漏風的衙門也住過,洪水來時的堤壩帳篷也住過,在南方當縣令的時候衙門倒了在破廟也住過,你家大人何時抱怨過一句?」
嚴寬笑道:「我可沒把大人當成跟他們一樣的人。我還不知道您麼?最厭惡的便是這些奢靡之氣。」
「說的對,不枉跟我這麼多年。你想想冰塊冬天從河裏鑿上來,用車馬運到地窖里棉被捂着,搬來搬去的又要挖深地窖,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只為了夏天舒爽一些?那些打扇子的雜役不是人?叫人家打扇子,自己的汗倒是沒了,全跑到別人身上去了。這是咱們這些為官者該做的事麼?幾十個人伺候一個人,勞民傷財的,還談什麼節儉用度?一個個嘴上都能說,事實上卻並不那麼做。朝廷的銀子就是這麼一點點的沒了的。」嚴正肅冷聲道。
嚴寬吐吐舌頭,笑道:「大人莫生氣,可犯不着窩火,天這麼熱,着急上火可不成。」
嚴正肅笑道:「說的是,犯不上。拿了那些卷宗,咱們這便走。」
嚴寬應了,捧起桌上一疊卷宗文書包在包裹里,跨上肩頭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大人,有件事差點忘了告訴您。」
「什麼事。」嚴正肅正從牆上往下取一隻竹斗笠,那斗笠還是從杭州帶來的,雨天防雨,夏天防曬。
「嗯。昨天您上朝的時候,咱們杭州府的那個林覺在宮門外的停車處找到了小人。他央求小人一件事情,說要小人跟大人您說一聲,今日中午可否賞臉跟他吃頓飯。他說,就在前面相國寺北邊的裕德樓。」嚴寬道。
「今日中午?你怎麼不早說?」嚴正肅道。
嚴寬咂嘴道:「我這一忙,就給忘了。適才見大人拿斗笠,我才想起來。昨天他來見我的時候也是帶着斗笠的。」
嚴正肅愣了愣,心裏有些犯嘀咕。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林覺了,甚至林覺成親的時候自己也沒道賀。林覺授官的事情嚴正肅也聽說了。但他都沒有出面。一方面,自己確實很忙,另一方面也有些怕見林覺。說是怕,倒不如說是想躲着林覺。因為自己拿三司衙門開刀,涉及了林家家主林伯年。雖然是公事公辦,但終究有些愧疚之意。同時嚴正肅也不希望見到林覺後林覺提出請求,自己當着林覺的面,拒絕的話還真的難以啟齒。
嚴正肅承認,在這一點上自己心裏是有愧疚的。當初林覺確實幫了自己大忙。剿海匪的事情若非林覺出謀劃策,那件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剿海匪成功,也給了自己直接拜副相的資本,否則他從知府直接拜相,恐怕是要被人說話的。剿滅海匪可是一個很大的功勞。再者,在龜山島山寨的事情上,自己愧對林覺的信任。林覺最終也還是原諒了自己。所以,在對三司衙門動手之後,嚴正肅確實不太能面對林覺。
林覺本來可以直接來見自己,但現在卻通過他嚴寬來帶話。這種態度耐人尋味。這看起來是一種尊敬,但又何嘗不是一種疏遠。而嚴正肅其實很清楚,林覺求見自己定然只為了一件事而來,那便是林伯年的事情而來。他選擇在酒樓設宴,便也是利用私下的場合,突出的是私人的情誼,這是個聰明的選擇。脫下官服,走出官衙,有時候事情會好辦的多。
見是不見,嚴正肅很有些猶豫。倘若不去,那以後林覺便再也不會跟自己有任何的交往了。自從讀到那篇《六國論》之後,嚴正肅認為林覺的見識比之朝着重臣都不知高了多少。而自己其實正需要林覺這樣的人來幫着自己推行變法之事。新籌備的專司變法的衙門需要大批的青年
第五五九章相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