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鳴冷眼在旁看着,大約是覺得王娘子太過天真,說了句:「別傻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還能真相大白。」
明夷當時看他的神情便知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笑道:「賈大俠是吧?既然認為不會有結果,為何還肯風塵僕僕前來?」
賈鳴未正眼看她,一抱拳:「不敢,叫我賈鳴就好。我來,是因為我夫人命我來,我便跑一趟,明日我便回去。」
明夷沒想到他冷漠至此:「那我腆顏叫一聲賈大哥吧。聽說藺掌門是難得的俠義之人,廣開教化,仗義疏財。難道賈大哥不想為他報仇?」
賈鳴終於看向了明夷:「我師父確實不愧為一代大俠,他的教導之恩我永生難忘。但江湖男兒,從第一日踏足武林,便知自己是用性命在博取出頭之日。尤其像師父那樣的大俠,是生是死,早就置之度外。他說如有一日殞命他人之手,或因自己虧欠,或因技不如人,無需為他報仇。我一直記得。譬如我若殞命於此,也並不希望我後人為我報仇,只需要他們平安活着。」
明夷未料到他是這般想,也未料到,當年那位藺大俠是如此境界,令人佩服。
王娘子在旁聽着,如有所悟:「其實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即便手誅仇人,又能有何意義?我一直執着放不下的,是自己身為子女的虧欠。至少,我想要知道真相,不想到自己油盡燈枯之時,還迷迷糊糊,不知道是誰害了自己的阿爺。」
明夷能理解王娘子的感受。一份十幾二十年的仇恨,有人停在原地,將這份仇恨釀成濃烈的鴆酒,藏在陰暗不見光的角落,一同變質的還有自己的心。有人在往前走,生活在真真實實的陽光之下,生兒育女,瑣事纏身,這份仇恨便也就成了淡淡的一份責任和疑惑。
她真希望邢卿能像王娘子一般,正對仇恨。可這都是不能強求的。她不是邢卿,王娘子也不是,誰也無法代替他當時受到的痛楚。
其實昨日與伍謙平推論了事情始末之後,她還是很忐忑的,這個結果對一心報仇的人來說,絕對是個重大打擊。如果你的仇人是先帝,你能如何?哪怕這帳算到他整個李唐王室的頭上,你又能如何?今日她聽賈鳴與王娘子如此說,想要的其實不過是個真相,這便簡單多了。
明夷對賈鳴說道:「賈大哥是不是不信這回我們能找出真相?」
賈鳴並不掩飾他的輕蔑:「是。若不是我夫人一口一句忘恩負義,我才不會離開湖州。」
明夷淺淺笑道:「請兩位相信我一次。我已大致知曉了事情的始末,但還有些細節,需要向二位確定。」
明夷仔細詢問了王掌門和藺掌門失蹤前後的情況,失蹤時間長短,是否有其它物件失落,同門師兄弟後來的狀況如何。
王家有一本劍譜,一向是王掌門親自掌管,掌門失蹤後,他的臥房曾走水,連同劍譜付之一炬。而藺掌門的輕功是自己所創,並無書冊記載。
王家並無得真傳的門徒,只教授了親兒,也就是王娘子的兄長。在王掌門失蹤半年後,被山中猛獸所殺。藺掌門失蹤後三日,在藺家的師兄弟被闖入的山賊殺滅,當時不在場的幾位師兄弟散佚各地,並無聯繫,其中便包括賈鳴。
明夷疑惑道:「你兄長為何會到山中去?」
王娘子忍住哀慟,說道:「山下一家酒館是我阿爺常去的,老闆認得我阿爺的佩劍金鋒劍。他見到有個戴斗篷的男子持金鋒劍在酒館歇腳,而後往山中去了,便到我家報信。我兄長聽了,立刻帶家丁去山裏尋找,分散尋人之時,遇上了猛獸……」
她眉頭緊鎖,目中含淚,半年內阿爺失蹤親兄殞命,阿娘哀痛而死,如此還能重新生活的王娘子,也不愧是武林英雌,剛強女子。
明夷難免想起一把劍來。時之初說過,那是他第一個師父所贈,算起來是他七八歲時侯,也差不多是二十年前。這未免太過巧合。
「這金鋒劍有何特別?為何老闆會一口咬定是此劍?」明夷探問道。
「這劍是我家家傳寶物,在劍脊之處嵌入了一條金絲,其實是一條細細的金色凹槽,如果遇上強敵,可啟動劍把上的機關,裏頭的毒液沿着金色凹槽往下滴落,直接可進入刺傷者的身體,一擊斃命。」王娘子又補充道,「這是保命用的,只能啟動一次,實際上我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