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無形屏障,當胸向着文笙而去。
相較數月前,鍾天政身手變得更強,應對起《行船》來,也更有把握了。
太快了,站在文笙身後,被她以身體保護起來的李承運好歹在被俘前能上得馬,拉得弓,可面對鍾天政接連射出的兩箭,他心裏知道該閃避,該將文笙推出去躲過這致命一擊,手上卻反應不及。
鐵箭離弦,鍾天政不禁閉了閉眼。
在他的感覺中,時間突然變得很慢。
聽箭簇的聲音,好像十分順利。
不,是太順利了,文笙在那層屏障碎裂之後,竟然放棄了《行船》。
陌生的曲調乍然響起,這是什麼?
也是《希聲譜》麼,為什麼他從來……不,他聽過,《希聲譜》裏的一首,一直不知是何用途,因為曲調與《搗衣》和《探花》隱隱有相通之處,他將幾首曲譜都交給了胡良弼,叫他拿着和譚瑤華的感悟相互參照。
顧文笙出人意料地逃了,臨走前,她還殺死了胡良弼,這一首《希聲譜》自然也就落到了她手裏。
自己一下子沒有聽出來,是因為這首曲子此刻只迸出幾個音來,並且曲調聽起來尤為高亢。
鍾天政不由自感傷中猛地回神,心中泛起一陣寒意:她要做什麼?
文笙要做什麼?
鍾天政沒有聽錯,她正是要彈這首從未顯示力量於人前的《希聲譜》。
數月前在小青山,王十三曾經問她:「你彈的這曲子有什麼作用?我怎麼沒覺着開心呢?」
文笙回答:「它還沒到發揮作用的時候。」
這是真話,這一曲名為《碎玉》,到它派上用場的時候,就意味着千鈞一髮,彈它的樂師願意傾盡所有,以命相搏。
丈夫處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放棄《行船》之後。奪命鐵箭向着她直直而來,兩丈,一丈,五尺……
銳風襲至。她預先感覺到了鋒芒的寒意。
就在此時,文笙右手五指齊動,這是她第一次以禁指碰觸琴弦,古琴在她懷中發出一聲高亢的悲鳴,七弦齊斷!
一股白色氣浪自文笙的手上噴涌而出。鐵箭堪堪飛臨至她胸前尺許,與這股濃郁的氣浪迎面撞上,竟然隨之四分五裂,碎成數十上百段,消散於空中。
眾目睽睽之下,就見那股氣浪猶未善罷甘休,以一種絕然的勢頭沖向了始作俑者。
這比鐵箭飛來可快多了。
鍾天政全然沒有防備,只來得及將弓一舉,做了個抵禦的姿勢,便被那氣浪迎面撞了個正着。
任你再高的武功也沒用。他被撞得仰面倒飛出去,直直穿過了船尾的火海,「砰」的一聲落入海中,濺起沖天水花。
四下里為之靜了一靜。
王十三當先反應過來,好機會!
「上,抓住鬼公子!」
可是這時候身後卻沒有人響應他。
王十三落到海中一塊船板上,回頭望去,只見古琴自文笙懷裏脫落,直直向着船頭砸去,文笙身子一軟。向後摔倒。
後頭的李承運一把抱住了她。
怎麼了這是?所有人腦袋裏都閃過一念:同歸於盡!
王十三站在那塊浮浮沉沉的船板上,一時不由地呆住,顧文笙看上去情況很不好,她不會就這麼死了吧?
文笙和鬼公子的對決。竟是這麼一個結果。
元愷那裏和紀家軍眾人很快回過神來。
鍾天政受這一擊,到底死了沒有?大家都不清楚。
即使如王十三和雲鷺也知道,天這麼黑,周圍這麼亂,人墜入海中,短時間內想找到他。除掉這禍害怕是比登天還難。
而文笙這邊,李承運手有些發顫,去探她鼻息,好半天才鬆了口氣,不顧周圍亂成一團,抬頭叫道:「有大夫沒有?有沒有大夫跟來?」
李曹連聲道:「有,有!」
他真是慶幸此次來時,怕程國公有個好歹,把穆老神醫給捎上了。
穆大夫、戚琴、雲鷺一齊圍了上去。
李曹見後頭東夷人的戰船幾乎要咬上己方船尾了,哪裏還有心情糾纏,向着元愷等人那邊一伸手:「火箭開路,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