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承運設宴款待符良吉一行。
等吃完飯時間尚早,張宿看氣氛不錯,李承運雖然不如傳聞中風趣,言行舉止到也挺親切,便試探着提了提他們此番來,帶來了朝廷的密旨。
李承運反應很淡漠,請他們前往旁邊的小花廳詳談。
符良吉見對方沒有跪倒接旨的意思,主動找到台階下,言道他們只是奉命先與程國公見個面,雙方就大梁眼下的局勢進行磋商,從而免了李承運跪拜。
李承運平靜地接受了。
落座之後,他沒有提密旨的事,率先發難:「去年接到皇帝舅舅過世的消息,本國公剛剛脫困,因為傷勢太重,南棠將我送來離水,請了名醫診治,故而未能回京去拜祭,實為畢生之憾。本國公到是有個疑惑,聖上春秋鼎盛,我等離京時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駕崩?張總管,你在宮裏當差,想必對其中的隱情很清楚了。」
張宿「啊」的一聲,呆怔怔望着李承運,一時竟未反應過來。
對方這是什麼意思,真懷疑攝政王或是譚皇后暗中做了手腳?還是想要以此為藉口,和奉京徹底撕破臉?
翻臉豈不意味着他腦袋落地,再也回不去奉京了?
張宿咽了口吐沫:「國公爺,先帝為國操勞,身體一直不好,國公爺被俘的消息傳回京里,他更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覺,後來二皇子和東夷人勾結,想要打回奉京,先帝聞訊後當場吐血昏迷,很快就起不來床了。他老人家駕崩真沒有什麼隱情。」
李承運未置可否,大拇指輕輕摩挲着茶盞外沿,不知在想什麼,花廳內陷入了沉默。
張宿不免有些心驚膽戰,往左右看看,指望着有人幫他說兩句。
魯茂遲疑着想要張嘴,李承運已經抬起頭來。上身往前傾。這個姿勢氣勢很強,不知不覺間他完全搶佔了主動。
「那諸位此來,是想與本國公說什麼?想要接收東部的幾個州?」
張宿完全搞不懂自己明明是個副欽差。怎麼就成了李承運主要針對的對象?
他張了張嘴,補充道:「國公爺,您這次功勞很大,萬歲有意封您為王。世襲罔替,封地……在幾個州之間任選。」
他終於把朝廷開出的條件說出來了。
李承運放下茶盞。挑了一下眉。
這個表情使得同他熟悉的魯茂又找回了些許奉京時結伴玩樂的感覺,但李承運接下來要說的話,卻叫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收回去也不是不行,封王什麼的就算了。諸位大約聽說過,本國公被俘的時候,東夷人索要兩千萬兩的贖金。後來我變賣了國公府的祖產和我娘的遺物。再向親戚朋友們借了一些,堪堪湊出這個數來。不過不是拿來交贖金的,我將它全部用在了紀南棠那裏。」
若說之前符良吉幾個還不會相信,可今天看了紀家軍水軍的規模以及船隻數量,三人心裏都生出「原來如此」之感。
怪不得李承運在離水的府邸寒酸成這樣。
兩千萬,好大的手筆,李承運這是想和朝廷算算賬,索要這筆錢麼?
李承運淡淡而笑:「這些,是我心甘情願掏的,無需朝廷負責,但這還遠遠不夠,兩年來,為將敵人趕出大梁,我來借錢,由紀南棠作保,我們欠了各大世家以及商賈差不多有兩三千兩銀子,除此之外,近二十萬大軍的餉銀一直欠着,還有傷亡戰士的撫恤。」
符良吉三人目瞪口呆,照李承運所說,這幾項加起來,必定是個恐怖的數字。
「我怕還有欠的賬一時未想起來,三位不如就在離水先住下來,我派幾個具體管這個的官吏,一筆筆當着你們的面算清楚,也好回去和攝政王、譚老國師稟報。」
不管李承運真正的打算是什麼,他對此事的態度無疑叫符良吉三人放下心來。
無它,如此一來,他們三個就可以順利回去交差了。
至於奉京方面能不能拿得出這筆巨款,那是楊昊御等人接下來要頭疼的事,和他們關係不大。
欽差正使符良吉雖然同紀南棠關係不錯,私心裏卻並不想見到這個名義上的學生起兵造反。
這幾年不太平,老是打來打動,早將奉京的官員們都打怕了,符良吉也是如此,一提打仗,就覺着腦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