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颳過庭院。帶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不知遠處靈棚里是誰在哭。
這種氣氛之下,面前老人的沉默更顯悲傷。
白士元身邊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打破了沉寂:「既然是麟遠的朋友,叫他去給麟遠上炷香吧!」
文笙先前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看他的穿戴以及同白士元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僕從之流。
果然白士元聽了他的話,向旁側讓了讓,帶着難言的酸澀道:「難得有人記着麟遠,還來送他一程,有心了。」
旁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上前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顧公子請跟小的來。」
文笙便跟着他先去靈棚里上香,白士元就這麼一個兒子,靈棚里卻有男有女,幾個男孩子在文笙上完香後跪拜答謝,應當是白麟遠叔伯家的晚輩。
文笙見白士元的夫人偌大年紀哭得兩眼紅腫,幾欲昏死過去,心中憫然,上前柔聲安慰了幾句。
她這個時候突然趕來,自稱是白麟遠的朋友,自進了靈棚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白士元和那絡腮鬍子站在門口,絡腮鬍子一直不停地盯着她看,見文笙忙完閒下來,附到白士元耳邊低語了幾句,白士元微微頷首,沖文笙道:「你來,老夫有幾句話想問一問你。」
文笙知道白士元肯定是要盤問她名章的事,正好她也想了解一下白麟遠的死因,當下點了點頭,又向白夫人深施一禮,退後跟隨白士元和那絡腮鬍子來到正屋。
這間屋子是白家平時待客的地方,有桌有椅,桌上燃着粗粗的蠟燭。
白士元頹然在正中主位坐下,沒有請文笙落座,而是先望了那絡腮鬍子一眼,方同文笙道:「麟遠遇上歹人的時候,林三谷就在邊上伺候,他無兒無女,現在屍體正停在我白家側院,等着和麟遠同一天下葬。姑娘何時認識的小兒?他的名章又怎麼會在你手裏?還望你能如實和我們說一說。」
說完了,他頓了一頓,介紹那絡腮鬍子:「這是本縣的傅捕頭。」
文笙並不以被白士元識破她是女子為異,她這身裝束能騙過尋常人,甚至一些老江湖不經意也能叫她矇混過去,卻不可能瞞得過一位捕頭的利眼,這位傅捕頭長年巡捕緝盜,適才靈棚里燈火通明,怕是稍一打量,就看出問題來。
她穿着男裝,只是為了行走方便。
進了白家才被識破,白麟遠的父親也沒有臉色一變把她趕出去,這就夠了。至於這些人心裏怎麼想,文笙並不在意,她完全被別的吸引了心神。
現在連林伯也死了……
她想看一看白麟遠和林伯的屍體,還想要知道他們在哪裏出了事,是因為什麼遇害?
文笙很快打定了主意:要取得白家的信任。她將隨身帶着的那捲畫恭恭敬敬兩手遞給白士元,道:「白典史請看!」
白士元接過來,發現是幅畫,詫異地望了她一眼,兩手按着將那捲紙在桌案上打開。
捕頭傅長沙很有眼色,連忙幫忙把燭台移近,白士元低頭看畫,慢慢自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旁傅長沙也跟着「咦」了一聲,贊道:「好畫!這是麟遠畫的吧。」
白士元卻看出來這幅畫與兒子平時畫的大為不同,說不上這畫好在哪裏,但一看就遠在兒子的那些畫作之上,奇怪的是,初一打眼,他確實有着和傅長沙差不多的感覺,這畫不知什麼地方莫名眼熟,就像兒子白麟遠一朝受了高人點化,打通了任督二脈。
緊跟着,白士元便注意到了那畫右上角蓋着白麟遠的名章,以及名章上方的落款。
他猶豫了一下,方才有了判斷:「這是……你和麟遠一起畫的?」
文笙點了點頭,將她和白麟遠如何因畫結識成了朋友,白麟遠贈她名章,相約每逢三、九之日在陳家老店一起畫畫的事講了一遍。
文笙這番話非常好查證,白麟遠去陳家老店不但有林伯陪着,他坐着家裏的馬車往返,車夫那裏一問便知,而且歸雁樓和陳家老店當時都有夥計在場。
文笙一說完,傅長沙便閃身走了出去。也不用他親自去查,今日衙門裏的捕快雖然大半散在外邊追查兇手,這會兒到還留了五六個在白家護衛。
白士元盯着那畫上兒子的名字,兩腿一軟,無力地坐回到椅子上
第二十四章 白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