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一過二十,年馬上就要到了。
按照大梁的風俗習慣,年禮三十之前都要送完。
這段時間奉京城大街小巷車馬匆匆,尤其像英台大街、玄音閣大街這些權貴扎堆的地方,下屬給上峰送,地方官給京官送,同僚互送,至於這個節過下來是賺還是賠,端看主人家聖眷如何,手上有沒有實權。
位於英台大街韭菜胡同的鳳府,今年可是大發了一筆。
鳳嵩川調任司馬侍郎知兵事,司馬符良吉知道他是建昭帝的愛將,特意將緝私這個大肥差交給了他管。
新官上任,不等火燒起來,下面的人聽到消息,趁着過年爭相趕來巴結討好。
偏這些天鳳嵩川需得留在衙門裏頭交接印鑑文書,熟悉差事,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來,家裏頭又沒個正經夫人來操持,招待客人、收受禮品的事只好由管家做着,若是有為難拿不定主意的,就由鳳嵩川的幾位寵妾商量着來。
自從臘月十八,萬歲爺在絲桐殿欽點了顧文笙為狀元,孟蓁在鳳府的日子突然好過起來。
鳳嵩川不再是一看見她就煩,在她院子裏連歇了幾晚,也讓她閒來無事畫畫彈琴了。
究其原因,孟蓁自己猜測是因為顧文笙此番身價大漲,鳳嵩川開始將那個女子當成真正的對手,再想起來那場斗畫,心中升起的是一股戰意,而不是恥辱。
所以她也跟着水漲船高。
思及自己都委身鳳嵩川這麼久了,過得好不好竟然還要全賴那個顧文笙,孟蓁憋屈之餘恨得牙痒痒的。
那個顧文笙不過是小戶人家之女,論出身還不如自己呢,恃才傲物,好似不把天下男人放在眼裏,還不是抱上了程國公的大腿?
只是她運氣好,此番得到了萬歲爺抬舉,竟然以女子之身做了狀元。那麼多男人都要看她臉色,再想想自己,守着這一方小院子,還要同鳳嵩川的幾個妾室爭寵。鳳嵩川來得稍微勤點,就有怪話傳出來,要是當年家裏別攤上官司獲罪……
孟蓁自榻上坐起來,不小心扯動了前胸下腹的傷痕,不禁「噝」地倒抽了口冷氣。顰起眉來。
丫鬟緋袖聞聲過來侍候,錦被滑落,露出孟蓁赤裸的嬌軀,那上面遍佈青紫痕跡,看着頗為觸目驚心。
鳳嵩川床第上面向來粗暴,孟蓁不知道他在別人處如何,在她這裏每次都變着法子折騰,剛進京那會兒他氣不順,好幾回都像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像現在這一身傷。還是輕的。
緋袖也是見怪不怪,幫她抹了些藥膏,又服侍着她穿上衣裳。
這時候丫鬟翠裳進來,稟報道:「姑娘,大爺來了,在外邊等着呢。」
她口中的大爺,乃是孟蓁的親哥哥孟紹祺。
孟家吃了官司債台高築,孟紹祺原本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被迫到處幫閒廝混,吃喝嫖賭樣樣都染上了,就差沿街乞討。最後還是孟蓁求爺爺告奶奶,托人給他找了個商隊,叫他跟着幹活打雜,把他遠遠打發了。
孟紹祺出了幾趟遠門。東到草原大漠,南到飛雲江畔,自覺長了見識,開了眼界,年初回到明河,聽說妹子攀上了高枝。也隨後追來了京城。
孟蓁聽說哥哥來了,翻了個白眼,坐在榻上沒有一時作聲,停了一陣,方道:「叫他進來吧。」
不用問,那討債鬼肯定又是來向她打秋風的。
孟紹祺撩帘子進來,臉色不大好看,沒像以前那樣嬉皮笑臉湊上來討好,站了站,沖兩個丫鬟道:「你倆先出去,我和我妹妹有話說。」
緋袖、翠裳心裏看不上這位爺,一齊往孟蓁望去。
孟蓁發話道:「你們先下去吧。」
待兩個丫鬟退下去,她懶洋洋站起身,道:「哥哥前幾天才來過,給你那五十兩銀子這麼快就花光了?」
孟紹祺哪聽不出孟蓁話里透着的不耐煩,那點銀子他確實花光了,今天來鳳府,原想着跟妹妹再要點兒,不過現在嘛……
他在靠近床榻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來,壓低了聲音道:「我適才在府外頭,遇見有人跟我打聽路,又是來給妹夫送禮的。」
孟蓁見他神神秘秘,還當是什麼事,一聽這話,撇了撇嘴,在床榻邊上坐下來:「他得萬歲爺重用,剛調了要職,熟悉的不熟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