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耳聽「藏頭猱」道:「我看看,你叫……顧文笙,小姑娘膽子到是不小,不過你是學生,他是師長,又分屬南北兩院,想正大光明地交手,只有等春秋兩試和大比的時候了。」
文笙趁機請教他:「陳老,不知道此人怎麼稱呼?」
「藏頭猱」奇道:「你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文笙便將她與那老者結怨的經過講了一講。
「他叫烏大元,人稱『風驚鶴』,乃是國師的記名弟子。」
譚老國師的記名弟子着實不少,多是當年追隨他左右的一些樂師,大約正是因此,烏大元才同鳳嵩川扯上了關係。
生事的師徒倆走了,「藏頭猱」與文笙繼續剛才的問題。
文笙這時候對這姓陳的老樂師隱隱生出了一絲同仇敵愾之意,很是輕鬆隨意地答道:「藏頭猱聲音圓潤厚實,未打弦先猱上,好比胸有遠見料敵機先,至於將聲藏起,令聲無頭,大抵是同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個意思吧。」
「藏頭猱」聞言「噗」地一聲笑,道:「哎呀,這馬屁拍的,叫人好生愜意。好了,給你過了。借書去吧,你要不要也看一下《古平琴歌考》?」
文笙恭敬稱謝,她需要學的東西還很多,琴歌被她排在了後面,不會因為對方一句戲言便改了主意。
不過「藏頭猱」提到這本書,到叫文笙想起剛才他同那烏大元所作的約定,不由關切地問了一句:「陳老,烏大元既然敢說錯若在他,以後再不進應天塔這等話,看來是對國師如何決斷頗有把握,不要緊吧?」
「藏頭猱」微微一笑:「放心就是。」
文笙於是聽他的話,放心去借書。
從那以後,文笙果然在應天塔再沒見到烏大元師徒。
過了大半個月,一日她來還書。又遇上了「藏頭猱」,文笙算着時間,那次的事情應該有個結果了,難抑好奇。覷着外頭沒有旁的學生,請教道:「陳老,可否見告烏大元的弟子就《古平琴歌考》回答您的那番話,有何不妥?」
文笙問這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碰釘子的準備。那日她在外邊,對烏大元弟子的回答聽得一清二楚,不想辦法弄明白了,心裏老是有個疑問。
出乎文笙意料的是,「藏頭猱」很痛快就告訴了她自己為什麼要叫那人反覆補考。
「玄音閣應天塔,是國師花了很多的心血才為吾等創下的福祉,之前沒有,後世也不好說,所以每一個樂師都應該倍加珍惜。讀書要用心,絕不是簡單地抄回去。將書上的內容背下來就算完了,《古平琴歌考》是講琴歌的,很多樂師覺着對琴歌了解一下即可,他會借這本書,大約也是想着湊個數,好儘快上二層。我考他對這本書的看法,其實並沒有一個固定的答案,他非要說這本書全是糟粕,簡直是一堆臭狗屎,只要他能自圓其說。我也會給過。」
文笙聽到這裏更好奇了,道:「可是那日他確實說了一番想法,看出來是做了很多準備。」
「藏頭猱」笑了一聲:「那是他的想法麼?那明明是烏大元的想法。我要在他的回答裏面聽到他自己的思考,比方說。他在《古平琴歌考》之前,剛借過一本《弦上無情論》,若是他自己用心研究過這兩本書,就會發現其中有很多共通之處,可以相互參詳,乃至引申。可我一點都沒聽到。」
文笙覺着「藏頭猱」這話對自己也是一種提醒。不禁動容。
「藏頭猱」語重心長道:「學習,要多用心思考,踏踏實實,切勿好高騖遠,光看着應天塔有這麼多層,這麼多的書,便急着想去最後一層看看,這種心態可不行。這第一層有近千本書,我敢說,若是能將這些書都讀透了,融會貫通,便足成大家,去不去上面幾層到也無關緊要。」
文笙聽完老樂師這番勸告,滿心感激,深施了一禮,恭恭敬敬道:「多謝陳老指點,學生受益不淺。」
文笙說的是真心話,初進應天塔,就像是進到了一座寶庫,有這麼多書在等着她一一抄回去學習,難免由迫切中升出一種急躁來。
所幸這種情緒剛一冒頭,便被陳老先生今日一席話給打消了。
「藏頭猱」笑道:「不必如此,這番話我對很多樂師都說過,肯聽的人少,大多數都是像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