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接着又道:「聽大人適才所言,卻是誤會在下了。當日我為首陽先生扶靈,自明河到何家渡口,三日步行數百里,後來實在體力不支,在何家渡口一病不起,若不是遇到古道熱腸之人援手,幫我請醫救治,早化為一具枯骨,也就無緣再見到大人了。」
這事和忠勇伯連玉和沒什麼關係,故而他想開口打個圓場,見狀在旁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誤會解開了就好。」
文笙適才這番話口氣淡然,話語間聽不出什麼怨氣,可落在鳳嵩川耳朵里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他冷笑了一聲:「巧言令色,怎的旁人都好好的,只有你一病不起?」
他以為以顧文笙素來之強硬不遜,混淆陰陽,又為世間的女子鳴不平這等等作為,絕不會承認自己不如旁人。
誰料文笙聞言唇角露出了一絲淡淡地自嘲,隨即便微帶着詫異回答:「回大人,因為我是女子,女子天生在體力上便要弱於男子,何況與我一同步行的都是訓練有素的兵士,只我一人不支病倒,有什麼奇怪?」
鳳嵩川仰天打了個哈哈,心中厭惡到了極點:「你既然也承認女子天生便不如男人,就該老實本份呆在內宅相夫教子,做點婦道人家該做的事,何以穿着男人的衣裳妄想學那牝雞司晨?還要心懷怨懟,寫下那首歪詩?難道你們這些娘們兒靠着男人來養,還不該規規矩矩地恪守本份,把男人伺候好嗎?」
文笙知道,她那首詩固然叫鳳嵩川灰頭土臉失盡了面子,也讓這世上許多素未平生的人心裏不怎麼舒服。
想為鳳嵩川挽回名聲的,便以前四句來貶斥她離經叛道,大抵便是鳳嵩川剛才這番論調。
她微微冷笑,反唇相譏:「鳳大人,這世上豈能以蠻力來定高低貴賤?要照鳳大人這說法,那騾子馬到是比男人還有力氣。是不是便該居於人上?」
她說到騾子馬的時候,下意識便想起王十三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
符詠、符鳴到底年輕,沒意識到鳳嵩川和文笙這一問一答間充斥着刀光劍影。聽文笙說得有趣,忍不住「噗」地一聲樂了出來。
有他二人帶頭,李曹、杜元朴有心叫鳳嵩川臉上更加難看,齊齊附和着笑出聲。
鳳嵩川臉色鐵青,還待說話。文笙卻將面容一肅,向着皇城方向拱了拱手:「何況鳳大人縱使武力天下第一,也是為人臣下的,斷不可有這種危險的念頭。」
這樣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屋內眾人面面相覷,收斂了笑容,往鳳嵩川望去。
鳳嵩川的臉色青而轉紅,紅而轉紫,變幻幾次,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終於認識到論起逞口舌之利,他和顧文笙之間的差距就像兩人在武力上的差距一樣大。
要對付顧文笙,何需棄長就短。
他坐在座上,面無表情死死盯着文笙,眼神如同毒蛇一樣陰冷,過了半晌,方將目光挪開,望向了忠勇伯和符良吉二人,開口道:「兩位老大人是知道我鳳嵩川的,鳳某自幼習武。沾染了一身江湖人的習氣,到現在想改也改不掉了。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不喜歡藏着掖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旁人要是得罪我,那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趕盡殺絕。」
他這番話說得狠厲,座上二老臉上都微微變色。
符家兩個年輕人受他氣勢所迫,忍不住將同情的目光偷偷投向了文笙。
李曹和杜元朴暗叫糟糕。就見鳳嵩川轉過臉來重新打量文笙,臉露猙獰笑意:「我知道,你這時候跑到京里來,是還沒有死心,妄想參加玄音閣的收徒選拔,我便明白地告訴你,只要有鳳某在一日,你就休想進到玄音閣。我把話撂在這裏了,到要看看普天之下,誰人明知道我鳳嵩川要和你過不去,還不惜與我為敵,為你出具那一紙薦書!」
說罷,他的目光自眾人身上森然掠過,帶着幾分警告,待轉到忠勇伯和符良吉那裏,才和緩了神色:「鳳某眥睚必報,叫諸位見笑了。嵩川無狀,攪鬧了兩位老大人,自罰三杯。」
說着,他拿起一旁杯盞,自斟自飲,連幹了滿滿三杯酒,將空杯往桌子上一扔,又冷冷瞥了文笙一眼,不再理會眾人,起身揚長而去。
他走了,侍從自外邊帶上了門,屋內一時卻無人說話。
停了一會兒
第一百零五章 薦書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