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響。
文笙摸着黑胡亂披了件外袍,找到鞋子穿上,踉蹌了兩步,推開了房門。
房門「吱扭」一聲響,靜夜裏聽上去有些瘮人。
院子裏自然沒有下過雨,上弦月如同金鈎,滿天星光璀璨,映得院子裏遍地都是銀輝。
草垛邊上站了一個人,灰袍白髮,手提胡琴,正是戚琴。
「戚老……」文笙見狀有些擔心。
戚琴聞聲轉過身來,臉背着光在暗處,文笙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只聽他道:「沒事了。雲鷺去追那條瘋狗,片刻即回。夜裏風大,你還病着,呆在屋子裏不要出來。」
瘋犬商其果然來過。
文笙雖然覺着手腳發軟,方才出過那一身透汗,鼻子卻是難得通了氣,她着意嗅了嗅,院子裏瀰漫着一股血腥氣,忍不住擔心地問道:「戚老,您沒事吧?」
戚琴邁步走近:「沒事。那條瘋狗心志之堅出乎人預料,受傷之後掙脫了我的琴音掉頭逃匿,他傷得不輕,只看雲鷺能不能追到他將其留下來了。」
文笙退回到屋裏,借着屋外的星光摸索着點上了油燈。
戚琴也進了屋,他身上整整齊齊,神情如常,只看外表與平時沒什麼兩樣,完全想不到他適才剛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
文笙回過神來,豎着耳朵傾聽了一陣,奇怪地道:「怎麼大家都沒有醒?」
戚琴借着燈光將文笙由頭至腳打量了一遍,好像和文笙初次相識,目光中帶着審視,還有些微不解,他沒有回答文笙的話,而是問道:「你好了?剛才是什麼感覺?」
剛才?剛才她做了一個有關前生的夢,夢見娘親去世前的情形,不覺出了一身透汗,哭濕了枕頭,到這會兒那種錐心刺骨的哀痛還未消散得乾淨,同時又不禁盼望着天人永隔的至親再來入夢。
戚琴這般問,必有緣由,文笙如實回答:「我在睡夢中恍惚覺着屋外下起雨來,那夢境叫人傷心難過之至,突然醒來,覺着有些不對,這才開門瞧瞧究竟。」
戚琴注視着她:「你這會兒身體可覺着不適?」
文笙自己手摸着額頭莞爾笑道:「出了汗,已經退了燒,這會兒覺着比白天強多了,還有點兒頭重腳輕的,總算不會耽誤事了,真擔心一病不起給你們添麻煩。」
戚琴搖了搖頭示意無妨,還待說什麼,外邊突然傳來「咔」的一聲,兩人警覺往門外望去,戚琴率先道:「看看,是不是雲鷺?」
果然是雲鷺回來了,帶着一身寒氣,身上臉上蹭得又是泥又是水,頗顯狼狽。
文笙留意到,他是空着手回來的。
雲鷺進門就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喘了兩口氣,頗為不甘地罵道:「奶奶的,這麼好的機會,竟然叫這雜/種逃了。」
戚琴和雲鷺做好了準備,就等着瘋犬商其現身。尤其是雲鷺,這幾天一直不敢輕離戚琴左右,夜裏就歇在房頂上。今夜鄰居家的狗一吠輒止,雲鷺便起了警覺,等看到一個細小的白影子慢慢飄落到院子裏,立時便意識惡客上門,他等的正主兒來了。
說實話,雲鷺自知自己的斤兩,若不是後面有「三更雨」戚琴為他壯膽,他絕不敢藏在此處,等着襲擊這臭名昭著的東夷殺手。
那白影子站在院子中間,側耳聽四周的動靜。
夜闌人靜,莊戶人家的院子充斥着夢中囈語的聲音,打鼾磨牙聲,還有或粗或細的呼吸聲。
雲鷺聽着來人似是「嗤」地一聲輕笑,手中寒芒一閃多了把短刃,跟着身形一晃,就要往廂房裏去。
廂房裏睡着包括江牛兒在內六個年輕人,雲鷺見他要撿人多的屋子先下手,不敢再遲疑,飛身自房檐上躍下,輕如狸貓手起刀落,向着那人影后背紮下。
猝然遇伏,那白影兒雖然吃驚,卻並未慌亂,身體不可思議地扭曲了一下,如一縷煙霧隨夜風飄忽未定,雲鷺這原本勢在必得的一擊竟然落了空。
來人反身便要還擊,此時一旁戚琴所在的屋內突然響起胡琴聲。
第一個音響起,入耳竟似黯啞的哭泣聲,來人身子巨震,顧不得再應付雲鷺,轉身就要循着琴聲撲去。
雲鷺身子一側擋住了他去路,使出渾身
第五十七章 月夜琴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