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夫人看她一副驚喜的樣子,便笑嘻嘻地問道:「連公子也知道咱們姑娘嗎?」
竊玉連連點頭:「楚煙姑娘名動京城,又會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說實話,這次來醉清風,連玉多半也是衝着一睹姑娘芳容來的。」
然而那錦衣的男子卻依舊安穩地坐在遠處,不言不語,絲毫不為所動。一旁的影看了唐不驚一眼,默默嘆了口氣。畢竟跟隨主人的時日久了,將他的性子也琢磨地比較透徹了。她知道公子這一次是真的不太高興了。影不禁也透過舷窗向外望去,外面唱歌的人果然是楚煙姑娘嗎?這個女子,當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竊玉興奮地來到甲板上,踮着腳張望。畫舫此時已經緩緩地游到了弱水湖中央,天色濃黑似墨,遠處的燈火輝煌、歌舞昇平離他們這樣遠,宛如另一個世界。靜謐的湖面上,偶爾有一兩條魚奮力躍出,激起小小的波瀾。點點星光之下,只有畫舫略顯微弱的燈火照亮附近的一小片水域。
不遠處,一葉小小的扁舟正緩緩向着畫舫駛來,越來越近。雲破月出,清凌凌的月光灑在湖面上,灑在那扁舟之上。借着月華及那扁舟上如豆的燭火,竊玉只見一個曼妙美好的身影立在船頭。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因為離得較遠,竊玉看不真切她的容貌。但只覺這樣一個女子,身子浸在皎白的月色里,周身朦朦朧朧。她遺世獨立,她飄然若仙,她留給世人的是無盡的遐思!
「好美啊……」竊玉不禁沉醉,由衷地讚嘆起來。而不知什麼時候,唐不驚也離開了座位,來到甲板上,默默地立在竊玉的身邊。他同樣凝視着湖面上那如夢如幻的小小扁舟,卻不似旁人那樣期待,臉色是少有的嚴肅。
終於,小小的扁舟行到了畫舫前,歌聲驟然停止。借着月光,竊玉終於看清了那立在船頭的人。那一個身材婀娜修長的女子,身着水銀紋鸞鳳羅裙,外罩薔薇色暗花紗衣,清麗典雅。烏黑如緞的秀髮披在腦後,僅用一根白玉簪子隨意地挽着。素淨的臉上粉黛未施,卻耀如春華,皎若秋月。在看到唐不驚的一剎那,歌聲驟然停止。那女子只是默默凝視着華服的貴公子,一雙細長的含情美目,似有訴不盡的柔腸和情思。
竊玉不禁從心底稱讚,若不是親眼相見,實難相信這世間會有如此醉人的女子!她精緻完美的臉上,糅合了清純、嬌媚、孤高、怯懦等各種元素,卻絲毫不顯衝突,讓人直移不開眼睛。原本,竊玉也算自負美貌,自小也被稱為是傾城之色。雖在姿色上與楚煙不相伯仲,但卻不曾擁有那一份魅惑人心、惹人憐惜痴迷的氣質。眼前這仙子般的人兒,就是唐不驚的紅顏知己了。想到這裏,竊玉看了看身側立着的男子。只見他並不同自己那般驚艷,神色也從剛才的嚴肅變成如今的古井無波。
扁舟劃到畫舫前,如意夫人早伸手攙了楚煙上船來。那嬌柔的女子蓮步輕移,來到唐不驚面前,施施然行禮道:「煙兒見過公子。只是未經公子召見,便冒然前來,心中着實惶恐……」
美人兒說話的聲音較之她的歌聲,少了一分空靈,多了一分溫婉羞怯。唐不驚的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濃黑的眉頭一挑,道:「哦,楚姑娘當真惶恐嗎?若是真的惶恐,此時,你應該在準備稍後陪同節度使大人與織造大人的事宜吧。哪裏又會處心積慮地四處亂跑,還跑到小舟之上唱歌呢?」
「我……」楚煙大概未曾料到唐不驚出言如此咄咄逼人,俏臉瞬間變得煞白,漂亮婉轉的眼裏凝起了淚花。然而她強自忍住,仿佛不願在人前落淚,哀婉中更多了一分堅毅之色。貝齒將嫣紅的嘴唇咬得泛白,她終於開口,「公子,煙兒不願。除了公子,煙兒不願再侍奉任何人!公子要煙兒如何在其他男子面前載歌載舞,婉轉承歡?」
「胡鬧!」唐不驚語調倏地抬高,聲音中透着明顯的怒意,「休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竊玉一驚,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唐不驚這個老好人發火。記憶中,他總是面帶微笑的模樣。無論她怎麼打趣挖苦,他永遠笑眯眯地搖着摺扇,好整以暇地應對。
楚煙也愣住了,她本以為自己這般宛若天人般的出場,會激起唐不驚心中的憐惜,沒想到卻是惹怒他的後果。楚煙略顯蒼白的臉色又慘白了幾分,身子也微微顫抖,仿若經受了風雨摧殘的嬌嫩花朵,好不可憐!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