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汐已經在水牢中被困了兩日。這兩日對她來說,簡直如同身處地獄之中。即便後來離開了,她也常常夢到那一段恐怖殘酷的時光。那如同夢魘一般的記憶,令人痛苦不堪!
大周皇宮的水牢與暴室,都是用來懲罰宮中犯錯的妃嬪與宮人的。這兩處地方令人聞之喪膽,諱莫如深。暴室多關押妃嬪命婦,水牢則用來關押宮女女官。
暴室乃取「暴曬」之意,室內乾燥炎熱。若長期處於暴室之中受罰,身體內則會漸漸缺失水分,皮膚龜裂,犯人便脫水而亡。宮中女子向來愛惜白皙水靈的皮膚,很多妃嬪即使最終能從暴室出來,也會因為失了水嫩的肌膚而失寵,落得鬱鬱而終。
而水牢則以「水」作為處罰,整個牢房深陷地下,被建成一個巨大的柱形,無門無窗,只在最上面有一個開口,讓人出入。牢房被隔開十間,內存大量死水。被囚禁之人下半身全部沒入水中,根本無法坐下或平躺,更遑論休息。且不說一直立着被活活折磨而死,就是浸在水裏,時間長了,皮膚也會逐漸潰爛。在這裏被關上幾日,犯人往往會因乏力過勞和下半身被泡潰爛而亡。
可以說,水牢較之暴室,更為可怖。暴室中還偶爾會有嚴刑拷打之事,水牢中則完全不必。任何人,都難以在這裏捱過十日。或是招供認罪,或是暴斃身亡。
水牢頂上的天窗被打開,兩名獄官乘着特製的木船,被外面看管的禁衛倚靠繩索緩緩放下來。因為暴室與水牢大都囚禁的是後宮的女子,即使犯了錯,也不能隨意讓男子接觸她們,以免觸犯天顏。所以這兩處的獄官,也都是上了年紀主掌責罰的嬤嬤。
這兩日來,寒汐見過這兩個嬤嬤數次。她們每日會來送兩次飯,為的是讓被囚禁的人不要被餓死,能繼續受煎熬。直至招供。再有,便是來拉走死了的犯人。現在透過頭頂的天窗看看日光,應該不是送飯的時辰。那麼,這兩個嬤嬤過來。應該就是又有人熬不住了。
果然,兩個嬤嬤劃着小船進來,一路都是罵罵咧咧的。如她們這種主掌刑罰的宮女,在宮中的地位並不高,年輕時大多只在辛者庫或浣衣局辛苦勞作。私心裏。她們十分嫉恨那些尊貴的娘娘主子,和有頭有臉的宮女女官。所以,一旦宮人犯了錯,落入刑罰嬤嬤手裏,下場可想而知。
水牢的兩個刑罰嬤嬤,一個姓李,一個姓楊。李嬤嬤瘦骨嶙峋,楊嬤嬤矮胖粗壯。她們雖然樣貌不同,但臉上都帶着一樣惡毒和嘲諷的神色。兩人划着船,停在寒汐斜對面的一間牢房前。李嬤嬤取出鑰匙。打開沉重的鐵門。寒汐往門裏望了望,只見黑色的死水之上,赫然浮着一具死屍。關押在那間牢房裏的女子,比寒汐早進來三日。前兩天,她還會在牢房中無助恐慌地哭喊討饒。但是現在,她飄在水面上,一動不動。只睜着一雙再無神采的大眼睛,空動地盯着頭頂上同樣漆黑的房梁。
在這裏,到死,都不能瞑目!
楊嬤嬤從船中取了一根長長的鐵鈎。勾住了死去的女子。她使勁一拉,早已失去生命的女子就順着鈎子,被勾到船邊。兩位嬤嬤合力將她拖拽到船上,如同她只是個從未有過生命的布偶。
李嬤嬤還狠狠地朝着女子的屍身啐了一口。罵道:「沒用的東西,才不過五日就熬不住了!平日裏伺候身份金貴的主子們,連帶着自己都變金貴了嗎?」
楊嬤嬤「嘿嘿」笑了兩聲,聲音迴蕩在整個水牢中。她的聲音尖且高,聽上去如同夜梟的鳴叫。她瞥了一眼連同寒汐在內,水牢中還剩下的四名女子。道:「你們可要多撐一些時日,別老讓我們一趟趟的過來。在外面作威作福、害人害己,進了牢裏死了,還得麻煩旁人!」
「就是!」李嬤嬤附和着,伸腳踢了踢死去的女子,「泡得都爛了,髒水還得污了咱們的鞋襪!你們這幾個,死得時候可給老娘乾淨點!」
說罷,二人又划着船來到天窗下面。頂上的禁衛放下繩索,重新將小船拉上去。天窗再次被關上,整個水牢又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嚶嚶,嚶嚶……」
黑暗中,傳來一陣輕聲的抽泣。因為每間牢房都有鐵門隔着,寒汐並未見過其他被關押着的三個人,也不知是誰在哭泣。不過,任誰被關在這種恐怖的地方,都會哭吧?才不過兩日,已經有兩個人熬不住死去了。剩下的人,只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