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竊玉撿了個好時機,問起了鬼眼關於那串血珊瑚手串的事情。那時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鬼眼習慣性地摘下手串,放在手裏細細摩挲着。血紅色的珊瑚珠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愈發剔透,珠子原本透出的肅殺、嗜血的冷意,也被燭光沖淡了幾分。
竊玉趁鬼眼不注意,取了一塊由藍津特製的「吐真香」,扔進了銀質的熏籠里。熏籠中本就燃着沉水香,而吐真香無色無味,很難被人察覺。藍津擅長醫藥及調香,在師父授意下,他調製了許多特殊用途的香料。此款吐真香的功用便是使人放鬆警惕,頭腦有些昏沉,並極易吐露真言。
竊玉見時機較為合適,便斟酌着開口:「教主,杜若見您這串珠子從不離身,平日裏閒談,您也常常撫摸。杜若瞧着這珠子雖然漂亮,卻也不是多麼稀罕的物什,教主怎地會如此喜歡?」
鬼眼撫摸珊瑚珠的動作不曾停下,只是淡淡地一笑:「這串珊瑚珠,對本座來說,意義非比尋常。或許,它可以說是本座最為看重的東西。」
竊玉聞言,心道不妙。既然鬼眼將血珊瑚手串看得如此之重,要對其下手就絕非易事。她面上依舊維持着甜美得宜的微笑,道:「想必,這手串與教主之間,一定有個故事吧……」
「呵……」鬼眼突然笑了一聲,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盯着竊玉,讓竊玉心中一陣發毛。難道,剛才一番問話,讓她的目的太過明顯嗎?鬼眼是不是已經開始懷疑她了,吐真香難道對他不起作用?
竊玉心中忐忑不已,卻硬撐着自己的脊背,挺直身子與鬼眼對視,同時面不改色。卻不料鬼眼指着自己血紅色的右眼問她:「你可知道本座的名字是如何來的?為何本座的這隻眼睛,不同於常人?」
竊玉搖頭:「杜若不知。」
「除了她,沒有人知道,這是我的秘密。」鬼眼摩挲着珊瑚珠,眼中染上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溫柔,「這珠子是她為我尋來的,為的就是我這隻眼睛。」
竊玉暗自鬆了一口氣,然後循序漸進,聲音低柔地似催眠一般:「一個人承載着太多的秘密,心便會疲憊。杜若雖遠不及護法大人,能為教主分憂解難,但私心裏也希望教主舒心。那,教主可願意將這個秘密也告訴杜若?」
鬼眼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輕輕點頭:「我自小因為這隻與眾不同的眼睛,而被家人拋棄。」他淡淡地說着,沒有再自稱「本座」,聲音無波無瀾,像是陳述着別人的故事,「我的這隻眼睛,能看到鬼魂。」
竊玉忍不住驚呼一聲,又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巴。難怪他叫做鬼眼,難怪那隻眼睛如此詭異可怖,這世間竟有如此神奇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眼前這個偉岸冰冷的男子,竟然是「陰陽眼」。
「我一生下來,因為眼睛過於可怖,就被家人拋棄了。」鬼眼繼續說着,並沒有介意竊玉的驚呼,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我流浪了一段時間後,進入星隱教,是我的恩師,上一代星隱教護法如幻師父收留了我。但因為我的眼睛,同門的其他師兄弟都不願靠近我,除了夜。她與我差不多時間入教,天資卓越,很得如幻師父喜歡。夜自小便是這個性子,小小年紀卻十分清冷,加之師父對她寵愛有加,招來許多妒忌。大家私底下都傳言,夜將會繼承師父的位子,成為下一代大護法。而我,雖然師父憐惜我的身世,但我卻不是練武奇才,功力一直平平,毫無進展。有一次我被兩個師兄按在雪地里暴打,是夜出手救了我。別看那時她年紀尚小,功力卻是最強的。兩個師兄人高馬大,卻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竊玉一邊聽着鬼眼的故事,腦海中不自覺便浮現出這樣的畫面: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身着黑色布袍的少年滿臉血污地趴在地上,一臉狼狽。而那個小小的、漂亮地如同雪娃娃一般的女孩,穿着同樣的黑色袍子,面帶清冷的神色,朝他伸出細嫩的手。不知為什麼,這樣的畫面讓竊玉心裏軟軟的,不覺間已被感動。
許是想起了小時候的事,一向冷酷的鬼眼也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雖不是使人如沐春風,卻是寒風肆虐的冬日裏難得一見的暖陽。很淺很淡的光暈,只是從雲層中透出些稀薄的光束,正因為難得,愈發顯得珍貴。
他繼續說着,不知不覺間已陷入了自己的回憶里。他本不是話多的人,如今卻願意對竊玉傾訴自己的過
第五十六章 同門(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