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對德列斯而言,從來都不是簡單的。
他實際上是一個悶騷的人,一方面在學校里裝出少年老成、精於世故的樣子,對那些天真、質樸的想法表示不屑;一方面自己卻在執拗地堅持些什麼。
人總是會有些放不下的東西,就像小孩子拼了命也要吃到糖果,得不到的玩具哪怕十年後也會耿耿於懷……這被統稱為幼稚可大人又何嘗不是這樣?只是他們都擅長偽裝,往往通過欺騙別人、甚至是欺騙自己的方式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幼稚」,並為了做出區分,稱其為成熟。
德列斯就時常這樣欺騙自己,比如他知道一個成熟的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可他有時候卻很幼稚,守着某條天真的底線。
在他眼裏,黃昏酒館交給他的委託是一種迫害。他看到了阿瑪瑟的強大,也看到了沐言的能言善辯,更感謝他對自己伸出援手。可也因為這些,他無法實施這種迫害。
他清楚那些帶着強大護衛、外出遊歷的年輕人都對外界充滿了好奇心,驕傲自滿,認為自己可以征服世界。可實際上這個世界被一群早年同樣這麼想過、最終失敗並變得成熟的人主宰,他這樣滿腦子不切合實際想法的人註定是要碰壁的。
所以他不想放任這個年輕人去威廉校長家裏,被揚森奚落、嘲笑,他知道這群貴族在背地裏是如何嘲諷東方人的。如果再因為沐言的心高氣傲與揚森發生衝突,到了那時候,巴里和塞繆爾這兩個傢伙說不定也會落井下石,這是他們最喜歡乾的。
貴族最注重臉面,尤其是那傢伙讓這倆在麗娜小姐面前丟了臉面,這簡直不可饒恕。
他估計黃昏酒館的面具男正是看到了這種結果,所以才一定要他帶着這兩人去,對方知道某些自己尚未察覺的情報,所以才會這麼篤定,只要他開口,揚森就一定會留下這兩個人。
所以他不打算這麼做,他想捱到違約的懲罰降臨,如果那時候實在堅持不下去,或許就該妥協了。
……
「所以那小子還沒聯繫你?」
瑞奇往嘴裏丟了塊果脯,問道。
沐言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已經兩天了,如果他再不來找我,我就直接去威廉家試試。」
「可你不是說自己沒有什麼『引薦人』,貿然上去會暴露太多信息嗎?」
「那也好過這麼幹坐着。」沐言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珈藍都要開學了,威廉校長只要一忙起來,基本就不會管自己孫子這邊的事了。到時候想要打入珈藍內部就難上加難,一想到那些貴族的嘴臉我就忍不住想用『法師的浪漫』解決他們……」
「那我幫你再催催。」
瑞奇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雙月掛在頭頂,周圍籠着一層烏雲,正是夜探民宅的好時機。
「我覺得還是算了。」沐言突然笑道:「我想我大概有些理解那小子在想什麼了。他多半是被你嚇壞了,以為你要對我和阿瑪瑟圖謀不軌,所以用蹩腳的手段拖延。不過嘛,他也拖不了多久,陰影腳步的人就快要找上門了,你也得準備準備怎麼應付那群人。」
瑞奇眉毛一挑,「你是說我和那群人直接接觸?」
「當然,既然誤解已經產生,那為什麼不讓它一直保持下去呢?」沐言笑笑,「珈藍雖然是法師聖地,可陰影腳步的情報能力比晨星和圖靈的都要出色,你被發現是早晚的事。與其藏着掖着,倒不如一次性震懾到他們,然後謀求合作。說不定在遙遠的將來,我和他們走上對立面時他們會向你尋求幫助呢,那時候你反而能提供超越現在的助力。」
瑞奇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輕飄飄的,像一根羽毛。
「好吧,不過你得告訴我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好讓我有準備。」
「嘖……」沐言揶揄道:「赫魯最偉大的傳奇刺客原來這麼慫的嗎……」
「抱歉,我的意思是該裝成什麼樣子才能讓他們既畏懼又不至於惶恐至極。」
沐言不由得多看了瑞奇一眼,塔林人也學會動腦子了,只不過這傢伙都快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好吧,其實陰影腳步的人也沒什麼好介紹的,這一任頭目應該叫韋德邁爾斯,他甚至沒有自己的兒子戴斯蒙邁爾斯來的著名,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