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雙心頭大震,拔劍站起。李莫愁竟站着一動不動,只是側耳傾聽。劉韋楓沉浸在和簫的忘情享受中,竟沒察覺新客已到訪在外。
李莫愁聽到簫歌相和,想起了少年時與愛侶陸展元共奏樂曲的情景,一個吹笛,一個吹笙,程英吹得曲子「流波」便是當年常相吹奏的。這已是二十年前之事,此刻音韻依舊,卻已是「風月無情人暗換」,耳聽得簫歌酬答,曲盡綢繆,驀地里傷痛難禁,忍不住縱聲大哭。
這一下斗放悲聲,更是大出陸無雙意料之外,她平素只見師父嚴峻兇殺,哪裏有半點柔軟心腸?怎麼明明是要來報怨殺人,竟在門外痛哭起來?但聽她哭得愁盡慘極,迴腸百轉,不禁也心感酸楚。
李莫愁這麼一哭,程英和劉韋楓也自驚覺,曲調節拍便即散亂。李莫愁心念一動,欲變律而亂簫歌二人心性,再取性命。突然縱聲而歌,音調淒婉,歌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簫歌聲本來充滿愉樂之情,李莫愁此歌卻詞意悲切,聲調更是哀怨,且節拍韻律與「流波」全然不同,歌聲漸細,卻是越細越高。程英心神微亂,竟順着那「歡樂趣」三個字吹出,待她轉到「離別苦」三字時,已不自禁的給她帶去。她慌忙轉調,但簫韻清和,她內力又淺,吹奏不出高亢之音與李莫愁的歌聲相抗,微一躊躇,便奔進室內,放下玉簫,坐在幾邊撫動瑤琴。劉韋楓雖不盡明了程英曲調,卻放喉隨調高吭,以助其勢。
只聽得李莫愁歌聲越轉悽苦,程英的琴弦也是越提越高,錚的一聲,第一根「徵弦」忽然斷了。程英吃了一驚,指法微亂,瑤琴中第二根「羽弦」又自崩斷。李莫愁長歌帶哭,第三根「宮弦」再絕。程英的琴簫都是跟黃藥師學的,雖遇明師,畢竟年幼,造詣尚淺。李莫愁本來乘着對方弦斷韻散、心慌意亂之際,大可長驅直入,但眼見茅屋外的土陣看似亂七八糟,中間顯是暗藏五行生剋的變化,她不解此道,在古墓內又曾累次中伏被創,不免心存忌憚,靈機一動,突然繞到左側,高歌聲中破壁而入。
程英所布的土陣東一堆,西一堆,全都用以守住大門,卻未想到茅屋牆壁不牢,給李莫愁繞開正路,雙掌起處,推破土壁,攻了進來。陸無雙大驚,提劍跟着奔進。
程英料知與李莫愁動手也是徒然送命,當下把心一橫,生死置之度外,調弦轉律,彈起一曲「桃夭」來。這一曲華美燦爛,喜氣盎然。她心中暗思:「我一生孤苦,今日得在劉大哥身邊而死,卻也不枉了。」目光斜向劉韋楓瞧去。劉韋楓對她微微一笑,程英心中愉樂甜美,暗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琴聲更是洋洋灑灑,樂音中春風和暢,花氣馨芳。
李莫愁臉上愁苦之色漸消,向劉韋楓道:「是你?」心裏暗驚,此人武功不弱,當日在酒樓沒能殺他,今日竟在此而遇,務必除之。
劉韋楓道:「美道姑你好啊!」李莫愁哼了一聲,問陸無雙道:「那書呢?到底是丐幫取去了不曾?」劉韋楓將「五毒秘傳」扔給了她,說道:「丐幫黃幫主、魯幫主大仁大義,要這邪書何用?早就傳下號令,幫眾子弟,不得翻動此書一頁。」李莫愁見書本完整無缺,心下甚喜,又素知丐幫行事正派,律令嚴明,也許是真的未曾翻閱。
劉韋楓又從懷中取出兩片半邊錦帕,鋪在床頭几上,道:「這帕子請你一併取了去罷!」李莫愁臉色大變,拂塵一揮,將兩塊帕子卷了過去,怔怔的拿在手中,一時間思潮起伏,心神不定。程英和陸無雙互視一眼,都是臉上暈紅,料不到對方竟將帕子給了他,而他卻當面取了出來。這幾下你望我、我望你,心事脈脈,眼波盈盈,茅屋中本來一團肅殺之氣,霎時間盡化為濃情蜜意。程英琴中那「桃夭」之曲更是彈得纏綿歡悅。
突然之間,李莫愁將兩片錦帕扯成四截,說道:「往事已矣,夫復何言?」雙手一陣急扯,往空拋出,錦帕碎片有如梨花亂落。程英一驚,錚的一聲,琴弦又斷了一根。
李莫愁喝道:「咄!再斷一根!」悲歌聲中,瑤琴上第五根「角弦」果然應聲而斷。李莫愁冷笑道:「頃刻之間,要教你三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快快給我抱頭痛哭罷。」這時琴上只剩下兩
第六十五章 音律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