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連續的變故讓靳千戶等幾人又是稍稍一呆——在他們想來,那老賀突然發難,其目的自然就是把人從刑架里救下來了,誰能料到他居然會是行兇殺人。
不過很快地,靳千戶便已回神,若是再讓他把另一個犯人也給殺了,自己就真箇難辭其咎了。所以沒有絲毫的猶豫,抄在手裏的一柄鋸子已劈面朝着老賀飛去,身形緊跟着刑具前撲,口中也大聲喝道:「拿下他!」
幾名下屬此時也一個激靈醒悟過來,忙不迭地呼喝着撲前,在老賀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步行動,抵達另一個犯人身邊前,幾人已堵住了他的去路。而靳千戶更是直接撲到其面前,在他閃身躲開呼嘯而來的鋸子時,已覷準時機,伸手猛扣其右腕脈門。
可老賀的身手卻極其出乎他們的意料,他這一下居然扣了個空,同時他身子一沉一側,再一發力,竟一肩頭撞向了靳千戶的胸口。他居然不退不閃,在面對眾人的圍捕時還想着主動攻擊。
靳千戶感受到了這一撞之力有多大,自然是不敢硬接的,趕緊把前撲的勢頭一止,身子急速往側方一閃,這才避過了可怕的一擊。同時口中低喝,雙拳猛地擂出,直襲對方兩肋,逼得老賀只得放棄了繼續的攻擊,略略往後一退。
而只這一退間,便讓勝負被迅速定了下來。因為他面對的可不光只有靳千戶一人,其他那幾名錦衣衛校尉也已全力撲殺過來,他一退後,便落入到了眾人的圍攻之中。而且這幾名錦衣衛手裏可都是拿着傢伙的,在驚怒下,他們手上根本沒有太多的保留,唰地一下,一把剔骨刀已經深深地沒進了他的後背,讓他在一聲悶哼下,身子陡然便是一僵。
其他幾人見此,精神更是一振,當即揮舞着各中刑具兵器就劈頭蓋臉地朝老賀的身上臉上抽劈過去。他們真是極度憤怒,居然讓人在詔獄裏,在自己面前殺了個要緊犯人,只要想想可能加在自己身上懲處,他們便怒火萬丈了。
倘若這些兵器全落在了老賀身上,他這身體只怕瞬間就得分成幾塊。好在,就當這些武器臨身的瞬間,靳千戶突然大喝了一聲:「留活口!」眾人手中的兵器才在其面前陡然止住,並沒有真箇落下,但他們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因此稍緩,已七手八腳地將其按倒在地,並把他手中還帶着血跡的短刀也一併奪走。
靳千戶自然是恨不能將此人碎屍泄憤的,但他還保持了一定的理智,知道在此情況下把行兇者拿下審問要比殺了他更為重要,更好給大人們一個交代,所以才會及時出言制止。不過這結果還是有些讓他意外了,在他想來,眾手下想要在不殺傷人命的情況下將其拿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現在,人卻已被徹底按倒在地,甚至都沒有再做太過激烈的掙扎。這讓靳千戶心頭陡然一凜,生出了一絲不安的情緒來,趕緊吩咐道:「把他給我拖起來!」
幾名下屬依令而行,一下就把人給拉了起來,隨即,便是一陣驚呼——只見老賀的臉色已作一片青灰,口鼻里更有黑色的血跡不斷湧出。雖然他看着情況很是不妙,但面上卻依然帶着得逞後的得意笑容,沙啞着聲音道:「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麼,但對着一具屍體,你們別想問到任何東西……」說着,身子陡然就是一顫一僵,便徹底沒了聲息。
看到這一幕,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那幾名抓着他的校尉更是忘了鬆手,就這麼緊緊抓着他的身體,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看他,又看看自家掌刑千戶。而靳千戶的目光里則閃過了一絲憂慮來,這一回自己的罪責可實在太大了,不但讓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把如此要緊的犯人給殺了,而且連兇手都沒能抓住活口。
他看得出來,老賀早在動手之前就已經服下劇毒,所以才會死得如此乾脆,顯然對方對錦衣衛的一套手段早已了如指掌了。明白這一層後,他的心裏自然就生出了一股涼氣來,看來這次的對手可真不簡單哪。
一炷香後,兩具屍體已被送到了陸縝面前,靳千戶也是一臉忐忑地束手站在那兒,連頭都不敢抬,完全沒有了之前在獄中時的凶煞模樣。
楊震、薛興等錦衣衛里的要緊人物也都齊聚一堂,都拿異樣的眼神盯着眼前兩具屍體,半晌後沒一個開口的。
沉默良久後,陸縝才緩聲道:「這個老賀在我鎮撫司當了幾年差了?」
「應該不下十五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