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王沒想到兒子能說出這一番話來,頗為震驚,思忖一會兒,安慰兒子道:「不會的,咱們有大行皇帝的免死聖旨,太子殿下也在眾人面前親口保證前事不提。」
安世瑜看着兩鬢秋霜的父親,心裏湧起陣陣悲哀。
歲月不饒人,父親終久是老了。
他腦海里的那個果敢英勇正直無畏的大英雄,如今也開始變得苟且偷安來。
英雄總要遲暮,只是父親因他多年的不良於行,整日躺臥在床榻之上,所以比之同輩人來,無論身心,都蒼老得更迅速。
而這一切都是安世弘造下的孽。
若往前推個三五年,父親定咽不下這口氣的,可惜,他的身體到底拖累了他的心智。
父親老了,那就讓他過些安寧日子吧,現在換他為父親為這個家撐起一片天來吧。
安世瑜默默陪坐在父親身邊,眼見父親欲打瞌睡,輕輕幫着父親蓋上薄被,而後輕手輕腳走出門去。
隨着房門關上,永平王便睜開了眼,看一眼被子,不由搖頭。
不服老是不行了,方才明明在思考問題,哪裏想到竟打起瞌睡來。
永平王搖一搖床前的銅鈴,老僕人忙走進房來侍候,永平王道:「你去打聽一下,最近世子都同什麼人往來?」
那老僕自小跟着永平王,出生入死,情份不淺,聞言便笑答:「王爺若想知道,只管問世子便是了,老奴偷偷打聽象什麼樣子?」
永平王搖頭:「我若問,他自然說,只是我倒底老了,有些事能放手且放手,世子也該嘗試着自己思考了。」
「王爺既如然想,那還要老奴去打聽個什麼勁兒。」
永平王瞪眼:「囉嗦什麼!讓你去,你便去。如今他謀的事可是事關全府身家性命的,我不把一把關,如何放心。」
老僕無奈,只得出去着人悄悄打聽。
至夜間,便來到永平王跟前:「世子爺今天出門去見了幾位神秘人,至於是誰,老奴還有打聽到。倒是世子爺讓老奴幫着他從王爺這裏打聽:當日免死聖旨,是何人蓋的玉璽?」
永平王皺眉,半響命道:「去叫世子過來。」
一會兒工夫,安世瑜便進得房來。
永平王道:「長本事了,倒和我使起心眼子來。有什麼話不能當面問,鬼鬼祟祟地。」
安世瑜不滿地瞪一眼老僕,陪笑道:「一點小事,不想驚動父親,才想着悄悄地問問的。」
「我知道,你嫌棄我老了,不中用了。」
安世瑜嚇得趕忙跪下:「兒子已過而立之年,也該擔起家裏的重擔,父親只管放心頤養天年便是。」
永平王閉目問道:「你今天去見了誰?」
安世瑜老實回答,果如永平王所料,正是從前與他家走的近那幾位安氏王公。
末了,安世瑜想一想,又添一句:「還有從前的大內總管李全李公公。」
永平王倏然一驚:「怎麼是他?他怎麼也攪和到這裏來了。」
李全與長興帝情同父子,長興帝在時,他權利盛極,卻從不作威作福,端得大公無私,長興帝一去,他也不戀權,直接便將手中的暗人全部交出來,只一心一意為長興帝守陵,僅憑這兩點,就讓永平王敬服不已。
安世瑜不答反問父親道:「兒子聽說,當日大行皇帝面前,免罪詔書書寫及用寶,皆是秉筆太監一力所為,是否屬實?」
這是擔心安世弘將來不認帳?
永平王搖頭失笑,那可是大行皇帝當着眾王公大臣的面許下的承諾,安世弘不敢不認的。
「當日關於這件事,他一字未提,是不是表明他心裏終久還是放不下這些事?以有心算無心,只等着大難臨頭吧,就象如今的盧郡王府,災難降臨,尚不知自己為何死的。」
永平王聽到這裏,臉色終於凝重起來,沉思過後,嘆道:「你待如何?難不成還將他拉下皇位來不成。」
安世瑜道:「現在拉他下來,總比他真正坐上皇位再拉他下來,要簡單容易的多。父親只管放心,李公公那裏自有方法,咱們只管坐山觀虎鬥,兩不相幫便是了。幾位叔伯,也都道如此極穩妥。」
永平王無奈,只得隨兒子謀算去了
第二九八章 直接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