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帝身體虛弱,方才乃是強自支撐,看到眾人退去後,心中稍稍鬆懈,這才懶懶靠在龍床上讓侍者幫着換去沾滿汗水的衣物。
這時劉太后也帶着劉獻去見皇上,一進大殿便看到兒子面色發黃嘴唇灰白,幾無血色,好象隨時都要羽化成仙而去。
劉太后既心疼又感到心悸,便向身後擺手,令劉獻不必跟來,她自己則一步步慢慢走到兒子跟前。
殿中侍者宮人見到太后進來,忙矮身低聲行禮,長興帝聽到動靜。轉頭過來,略將身子坐正,輕聲笑道:「母親可查明事情真相了?」
劉太后慢慢坐在兒子身邊,笑道:「你只管安心休養,這些瑣事自有母親,你不要多耗心神。」
長興帝便嘆道:「看來三舅舅果然摻和到這件事裏頭去了。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思 ,若是外祖父和大舅舅暗自謀劃,這事倒也不稀奇,真是難得三舅舅還有這樣的氣魄,看來這世人人人難過權利關啊。」
說到這裏長興帝不由一陣急咳,劉太后忙幫着兒子輕拍後背,宮人急忙上前跪呈上藥湯,長興帝接過一口喝乾。
劉太后接過藥碗,輕嗅一下藥味,不由蹙眉,輕斥侍者道:「你們怎麼現在才服侍皇上用藥,太醫按時服藥的囑託,你們都當耳邊風了。」
殿內侍者宮人嚇得都跪了下來,殿內靜悄悄地,只除了長興帝的咳喘。
長興帝平靜下來,勉強開口笑道:「和他們不相干,他們倒是想着按時服侍的。只是方才安國公等人在此,所以我就沒讓他們呈上藥來,免得那些人見我藥不離口的,又該生出些事非了。」
一席話說的劉太后低下了頭。
在世人看來,她的兒子是天下之主,她貴為皇太后,天下最榮耀的也莫過此了。卻哪裏想到劉氏外戚和安氏皇族正虎視眈眈盯着兒子的龍椅呢,她母子二人不過是相依為命孤苦度日罷了。
當年她的父兄或許只是為了富貴榮華一心效忠先帝,幫着先帝打下江山,但因為先帝對劉氏的不能全然信任。導致自己在後宮步履維艱,卻未免寒了父兄的心,同時,也因為父兄已經享受到人間權力的極致,心思自不免有些活動起來。
先帝時還能壓制一二。如今他去了,兒子年幼體弱多病,安氏皇族子弟手中也握着一些兵權,其中自然也不乏心思活絡之輩。
也虧得兩方勢均力敵,相互制衡,又都不肯痛負亂臣賊子的罵名,她母子才得以安劉兩方的夾縫中生存。
劉太后想到這裏,心裏黯然,雖然兒子是個聰慧的,偏身子又不爭氣。三年五載怕是振作不起來,以後的路艱難着呢。
好容易有個疼她的弟弟,卻眼高手低,淨給她惹麻煩。
劉太后收回神思,嘆道:「他也是護咱們母子心切,本身卻又才能平平,所以才着了雖人的道:被勸着私自在莊子上養了幾個江湖草莽。原本也成不了氣候的,偏偏又不知死活地瞄上永平郡公手中的兵權,這才被人嫁禍了。說來也可笑,他竟還想着將來能取永平郡公而代之。成為咱母子的後盾和心腹。」
長興帝卻不覺得好笑,面上淡然,說道:「我倒覺得他想成為國丈的心思更切!」
劉太后面上笑容凝結,嘆道:「世間上哪能有不存一點私心的人。他雖還有這個想頭,但總體來說,對咱們母子還算真心,就衝着他的這點真心,還請你能放他一馬。」
長興帝看着母親,心中一嘆。人人都爭權奪利,卻哪裏知道身在高處不勝寒,真站在最高處,便真成了孤家寡人。
長興帝如是想着,便放緩語氣,說道:「說到底他仍是參與刺殺永平郡公了,若是輕饒了他,安氏皇族怕是不答應。這事,容我再思量一下。」
劉太后便道:「只要查出真正的幕後主謀,這事就好辦了。看來那人所圖不小,並非只是讓我還政這麼簡單。」
長興帝便冷笑:「幕後主謀的事情,我們在明,他在暗,哪裏說查就能查出來。我覺得這一兩年似乎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有一雙眼睛一直盯着這裏,我這裏雖也有些線索,但真要找出那個人只怕不易。不過就目前來看,多半是皇室近支所為。」
劉太后聞言,倒有些埋怨兒子道:「這幾年,你只一味地在在兵權上打壓劉氏,讓安氏眾人漸漸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