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蔡平景十五年十二月三十·大年夜。
南廉山一帶日夜連軸轉的工坊難得休假一晚,此時黑燈瞎火,但隆隆的車輪滾動聲,一列列的火車依舊密集來往南北之間,而南廉山東南面佔地三十餘里的新老城區,一條條街巷上的燈光不滅,在雪天夜幕的背景下如同星光淺淺浮動在海面上。
雪還是稍停一陣,家家戶戶屋頂上都是白色積雪,銀裝素裹一片,有煙花爆竹的光耀在夜空中亮起,彰顯着財富和喜氣,大約是時辰未到,還不算激烈。
許多人自發聚集到漢侯府前的廣場上,守着府前高樓上的鐘,看着時針一點點滑向十二個時辰的花紋刻印——這是今年工坊新出的計時產品,在雨雪天比日冕好用,送到侯府一隻做青脈時序的標誌,很快在鐵路沿線的各車站普及開來,準確計時讓列車調度變快五成,客流量和貨運量都因此大增。
年節守歲的人群一撥又一撥,小孩子在奔跑嬉鬧,小販在廣場四周兜售吃食和新鮮玩意,雜耍班子吸引不少人圍觀,但更多尋着認識的人,閒談說說話。
「最近聽說侯爺不在了……」有人說起最近聽到的傳言。
「去征湘南了?應不會,聽說和湘侯府簽訂了和約,侯爺可沒朝廷不講信用……」
有老人聽得頷首:「也是……」
一些讀書人聽見都是暗嘆不已,應湘龍氣**這半年,蔡朝的影響力完全消退,不知不覺中這裏的百姓已不太在意非議朝廷。
「聽說要去東州了。」有個小販給孩子一支糖果,收起零錢說着。
「東州?」
有人怔一下,搖首不信:「那麼遠,山北鐵路還有兩年多才修好,怎可能現在就過去。」
北邙山北麓的鐵路建設已不是秘密,應湘百姓都知道山北有發財的機會,不少人跑去闖蕩,也帶回來草原上的新鮮貨物,及更重要的信息——那條鐵路要一直通往斯圖寧
有個外地來的客商吹噓了下自己在山北的黃牛買賣,靈光一閃,突問:「唉,你們說,侯爺會不會跟魏王已經結盟?」
「噓……這事可不能亂說,沒宣佈,就還沒影,亂說會讓灰衣衛當成造謠抓起來,那可就很難回家了。」
灰衣衛秘密組織的冰冷身影威懾下,百姓相視一眼,都默契停住這個話題,剛才那個外地客商咕噥了一句:「結盟才好呢,聽說魏王都融合了三個洞天,怕是不久就要出關找柿子捏……」
但很快也靜下不敢再多說,又有個道服的術師將話題扯會漢侯行蹤上:「不過侯爺確實十幾天沒有出現,會不會真是去了……呵呵,我是想,雖路途艱難,但青脈重信守時,怕也存一絲萬一……」
「不會吧……要俺說,去不毛之地於啥?什麼好處都沒有……」
「呵呵,東州可是開拓之利,好處大大,只是侯爺水路和鐵路一時都過不去,就不知道是否有……」另外一個中年人說着,和剛才那術師相視一眼,眼神心照不宣。
他們都是各方的密探
經過蔡朝這半年屏蔽,曾屹立北地風頭無兩的仙侯還是逐漸淡化身影,除楚王景莊外沒有人再宣佈和葉青結盟。
信郡王對應湘消息交通的封鎖還是起了效果,除了北地各方勢力還在走私時談論一下,稍有一些忌憚,葉青留給更遠方諸侯的印象大多是——「哦,那個讓蔡朝封鎖了的倒霉仙侯」「出頭鳥不好做啊」「最近有動靜沒?沒有就算了……」諸如此類。
應湘雖大,不過江山一隅。
這天下太大了,一百州一百大小藩國,每州每國都至少是幾千里疆域,萬里遙遙而通訊,又時有天文潮汐元磁於擾,新登上爭雄舞台的勢力首腦們都還只管着眼前生存事情,並不太關心遙遠地方。
連各地時有發生的局部大事件,傳到九州也是不痛不癢的小事。
九州內部且如此,更不用說比九州對面遙遠的八荒地域,那些在和平時還偶爾作為趣聞談論,到亂世的這個冬天,都是被絕大多數人遺忘的所在。
在這樣.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大氛圍中,半年前曾聽到漢侯要去東州開拓的消息,也不過成了被遺忘的事情。
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