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晉的爺爺名叫蕭泰,字閒安,只有老人家的至交好友才知道這件事,所以一聽元老頭叫出了「閒安兄」,不管心中如何作想,他都得老老實實的做出晚輩的姿態來。
事關家教問題,容不得半點馬虎。
元老點點頭,又細細的打量他一番,眼神慈祥的就跟看自己親孫子似的,滿滿都是回憶之色。
「當年我認識閒安兄的時候,還沒有你大,他的年紀倒是跟你現在差不多,只不過呵呵,他好像要比你更狂一些。」
這話身為晚輩就沒法接,蕭晉只能垂着手,像個三好學生一樣乖乖低頭聽着。
元老似乎也沒想讓他回答什麼,笑完就轉頭看向沈妤嫻,握住她的手,欣慰道:「孩子,你很好,老師要謝謝你啊!」
沈妤嫻淚如雨下,哆嗦着嘴唇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唉」老頭兒又嘆了口氣,接着說,「三個孩子中,只有你不是我親手養大的,卻也只有你最省心,看來,我的教育方式失敗的很吶!」
這話一出來,賈雨嬌就又跪了下去,一聲都不敢吭。
元老瞅瞅她,就又嘆息了一聲,說:「起來吧!閒安兄的孫子絕不會是卑鄙奸惡之徒,既然他都肯為了你在這裏大打出手,那我自然相信你不是無故要害良驥的,但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立身不正,即便一時得逞,也是無法讓人心服口服的,明白嗎?」
「女兒記住了。」賈雨嬌紅着眼眶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
「元老,我覺得您的說法有些欠妥。」
蕭晉突然開口,而且還是很直接的反駁,頓時就讓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珠子看他,就連董初瑤都不例外,沈妤嫻更是在心裏哀嘆一聲:之前完全被這個傢伙的禮貌給騙了,他哪裏是什麼自信有度?分明就是目中無人啊!
只有元老頭兒饒有興趣的看着他,說:「哦?我講的哪裏不對?」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話沒錯,但是,」蕭晉侃侃而談,「說立身不正就無法令人心服,可就不一定了。
這裏面少了一個前提,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立身不正,無法令正人心服口服』才對,面對邪人,如果能用煌煌正道碾壓自然是最好,但也沒必要迂腐的拘泥於此。
正所謂『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要對付心術不正的人,很多時候,不正的方法恰恰更能打到他們的痛腳,更容易讓他們心服口服。
就比如這位臉色跟猴屁股差不多的老人家吧!」
說到這裏,他瞥了眼錢老頭兒,完全不顧人家是不是快要心臟病發作了,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如果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就乖乖的任他訓斥,然後耐心的跟他講道理,解釋來龍去脈,恐怕這會兒我已經被打出去了,根本就沒機會見到您。
那樣一來,我可憐的雨嬌姐姐估計就得一輩子活在氣死您的負罪之中。如此嚴重的後果,恐怕您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是不想見到的吧?!」
這一番話說完,錢老頭氣的眼前發黑,天旋地轉,要不是有老李和老於兩位兄弟拉着,早就撲上去跟蕭晉拼命了。
反觀元老頭,卻在微微愣怔之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洪亮,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但蕭晉卻看得出來,這只是迴光返照罷了。
伸手掏出銀針包,他俯下身,說了聲「得罪」,就出手如風,將四根銀針分別刺入了元老的頭頂和額頭之中,時而捻動,時而提插,並配合源源不斷的內息湧入進去,雖然不可能保住老頭的性命,卻能安撫他不平靜的心脈,讓他待會兒離開的更加安詳一些。
元老頭兒閉目細細體會着,表情說不出的愜意,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的舒服不是來自蕭晉的針灸,而是一種心愿達成的滿足。
不一會兒,蕭晉將銀針一一收回,對老頭說:「元老,此時您應該保持心境平和,大喜大悲,情緒波動,都對您沒什麼好處的。」
元老笑着擺擺手,說:「都是快死的人了,還在乎那麼多幹嘛?無非就是多活個幾分鐘而已,不值當讓老子委屈自己。」
語氣平常,卻盡顯豪邁之氣,蕭晉從中甚至能夠體會得到,當年元老頭在江湖中會有着怎樣一種令人心折的風采。
第96章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