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梁玉香電話的時候,蕭晉剛剛指導着黃思綺「出賣」完自己,所以他整個人瞬間就懵逼了。
七八個月之前,他還是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二混子,哪怕蕭家已經數代單傳,也沒想過什麼結婚或者生子的事情,甚至覺得自己就那麼孤獨終老也不錯。
可是,現在有一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那是一條即將被孕育出來的生命,一個遺傳了他的基因、流淌着他的血脈的孩子。
如平地響驚雷,荒謬又真實。
雖然他之前給梁小月和宋小純當爸爸當的很開心,也覺得自己非常合格,但那兩個孩子畢竟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切都那麼的突然和自然而然,他來不及、也根本沒有意識到「父親」這兩個字真正的含義。
他當然能夠做到對小月和小純視如己出、一視同仁,可血緣關系所帶來的那種冥冥之中的羈絆卻無法被選擇性忽視。
所以,在茫然無措之餘,他的心裏還下意識的湧出一絲隱隱的恐懼——自己真的做好準備去做一個父親了嗎?做的好麼?有資格承擔這份責任、有能力去背負和陪伴一個新生命的成長嗎?
「……蕭?蕭?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歡?」
周沛芹充滿忐忑和擔憂的聲音把他喚醒,他立刻就想給自己一個耳光。
這種時候的女人是極其脆弱的,男人的絲毫猶疑都有可能給她們的心裏留下難以撫平的創傷。
於是他立刻就笑着溫聲道:「說什麼傻話呢?我們不是一直都在努力要一個孩子的麼,我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剛才我是有點被驚着了,這個你得原諒我,畢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總得給我一點時間消化吧!」
周沛芹的口氣立刻就放鬆下來,柔柔的說:「我也是太傻了,上個月的月事沒來都沒往這方面想,要是能早點知道,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只能通過電話告訴你了。」
「沛芹姐,對不起!這個時候都不能在家裏陪你,我這個男人真是糟糕透了。」
「你怎麼也開始說傻話了?」周沛芹輕笑,「家裏這麼多人陪着我,奶奶和雲苓的醫術又那麼好,比我當年懷小月的時候強了不知多少倍呢!」
「那不一樣,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結晶,我沒理由讓你一個人承受,這是我的責任,沒人替代得了。」
數千年來,女人一直都被視為男人的生育工具,即便是到了現代文明社會,這樣的情況也屢見不鮮,大城市裏都不有不少,更不用說閉塞貧窮的農村了。
想想自己當年懷上小月之後梁茂才的表現,再想想村裏的其它男人,周沛芹的心就慢慢變得滾燙起來,輕輕呼喚了一聲「蕭」,就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又哭上了?」蕭晉笑着哄道,「乖!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不管發生什麼都是能影響到我們的孩子哦!今後可要注意,要儘量保持心情舒暢,我們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成長,明白嗎?」
「明……明白!」周沛芹很用力的吸了口氣,說:「我就是覺着老天爺對我太好了,他不但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還又給了我一個孩子,我真的……真的……」
「又胡說什麼呢?給你孩子的是我,是你男人,要是這裏面有他什麼事兒,信不信我立馬上天找他拼命去?」
周沛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嗔道:「討厭!你才總是胡說八道呢!」
「好了好了,又哭又笑的,也不怕讓小月看到了笑話你。對了,那丫頭怎麼樣?她正是心思敏感又懵懵懂懂的年紀,你可不能忽視這一點,要讓她知道,即便爹娘又有了孩子,對她的愛也絕不會減少半分,萬一不小心讓她心裏有了疙瘩,那可就糟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開來的。」
「嗯,你放心,小月和小純都很懂事,剛才還跟我說希望我肚子裏是個小弟弟呢!」
蕭晉哈哈大笑,之前心裏那點兒矯情的恐懼也就跟着煙消雲散了。
老話說得好: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當牛馬;世間那麼多愚痴之人都敢生兒育女,沒理由老子養出來的孩子會比別人的差,不愁他吃,不愁他穿,該教的道理都教了,至於長大後是大智大勇還是大奸大惡,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他的人生他負責,老子能負責好自己的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