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堅持拒絕,你會另外找誰幫你?」許久之後,田立誠開口問道,聲音里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快要壓抑不住的怒火。
「當然是知州大人。」蕭晉毫不猶豫的回答,「他與巡撫大人鬥了那麼多年,雖然互有勝負,但總體來說還是被壓制的。聽說他快要調走了,帶着遺憾離開肯定心有不甘,現在有一個能讓他反敗為勝的機會送上門來,他沒理由不抓住。」
「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去找他,而是我這個知道你底牌的人呢?」
「因為我不想到時候還得針對您。」
「嗬!聽你這話音,你還有辦法讓我也丟官不成?」
蕭晉看了眼田新桐,搖頭:「有桐桐在,我不可能用卑鄙的手段對付您。另外,您是我除屠指揮使之外唯一敬佩的體制內成員,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您丟官的。」
「那你豈不是輸定了?」
「不,不管您幫不幫巡撫大人,結局都不會有太大改變。」蕭晉自信的笑,「首先,我知道您一定不會將我的真實身份透露出去,單是這一點就已經讓我立於不敗之地了;其次,除非您現在就去跟巡撫大人通風報信,否則的話,您就是想幫他都幫不了,因為我會動用我能動用的一切力量將您趕出省城。說句不敬的話,把您從這件事裏擇出去很容易,不需要丟官那麼麻煩,平調或者升官都可以。」
田立誠眉頭猛地一挑,心底不由自主的就再次湧出對這個年輕人的欣賞來。一個人做事能不能成功,智慧只是基礎,心胸才是最重要的。心胸開闊,眼界就絕不會小,解決麻煩的範圍大,方法自然也就會更多。其實,能夠做到思維不受情緒影響的人,想失敗都難。
可惜!可惜啊!這麼優秀的一個年輕人,怎麼就過不了美色這一關呢?
惋惜的看了女兒一眼,田立誠又問:「真的就沒有一點迴旋餘地了,非要斗個你死我活嗎?」
蕭晉淡笑:「您剛才對我的評價很精準,睚眥必報,心術不正,詭計多端,無所不用其極,這些確實都是我的本性,但您可能不會相信,我同時也是一個和平主義者,如果不是必須,我甚至願意與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保持友善。
畢竟我只想在讓一個村子富裕起來的同時,能夠安安靜靜做自己的生意,發展壯大自己的力量,一個和諧安穩的環境對我而言也十分重要。但是,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做事情的人永遠都會不停的遇到各種麻煩,比如這次網絡上對平易的攻擊,比如寧鴻振,它們總不是因為我心術不正而找上門來的吧?!
最後說到巡撫大人身上,您和他是多年老友,以您對他的了解,若是這次我選擇只懲罰寧鴻振一人,他會就此與我和平相處的可能性有多大?有三成嗎?您要是說有,那我立刻就放棄所有針對他的計劃!」
田立誠張了張嘴,終究沒能昧着良心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他太了解那位身居巡撫高位的老朋友了,十年前、甚至五年前還有可能心懷若谷一些,現在當了多年的封疆大吏,早已經習慣了用高官思維去看待事物,受了一個毛頭小子的憋屈,怎麼可能會就這麼捏着鼻子認了?
更何況,如今的老朋友都已經能幹出與百姓爭利的「惡」事了,還有什麼資格繼續竊居高位?
一聲長嘆,他把煙蒂摁熄在煙灰缸里,直直的看着蕭晉的雙眼說:「好!我可以做這個傳話人,但我會明確的告訴巡撫大人這就是你的意思。」
所謂「君子不趁人之危」,縱然是為了朋友的體面,田立誠也不願意白白承受人情,無論怎樣,起碼在人格上能甩蕭晉十萬八千里。
於是,他深深鞠了一躬,真誠道:「謝謝您,伯父!」
出了省廳,一坐進車裏,田新桐就撅着嘴說:「早知道我爸最後是那樣的態度,我們一開始就不該找他嘛!反正都是要告訴巡撫是你的意思了,還不如你乾脆自己直接去巡撫衙門呢!」
蕭晉笑笑:「傻丫頭,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伯父的行為是源自他品性上的高潔,而巡撫顯然沒有這樣的境界,連你都覺得是我能直接去找他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不這麼想?」
女孩兒微微一怔,繼而驚訝道:「你是說,就算我爸不想要這個人情,他也會懷疑是我爸替他爭取到的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