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四月十二日。
當秦俠趕到國子監的時候,浙江會館的棲霞小築里,雲集一堂的胥吏錦衣華服匯聚,着着蘇繡交領長袍的戶部各司管勾們顯然對此次造成的動盪十分滿意。
廣西清吏司的管勾溫南國笑着道:「這次真是天助我也啊。要是放在尋常那些時日裏,我們就是齊心協力了,也未必能掀起這般浩大的聲勢。偏偏松山一戰戰敗,皇帝也沒了分寸,必須屈從財政。如此一來,王正志三十萬兩折色銀,十萬石本色一出,誰還能擋?」
「溫兄所言甚是,此次出了秦俠這麼一個異數,反而讓人瞧見了我們的威風。連堂堂大司農都被我們收拾了,仔細算算,也未必是壞事。諸位,就且等着,只等秦俠授首,說不定將京師那群老鼠佔着的福建司也給搶過來!我等便可再上一層樓了!」說話的戶部山東司管勾周俊良。山東清吏司分管天下鹽務,可以說是戶部各司裏面油水最厚的一個。而福建司則分管順天府,是京師土著必須佔據的一個位置。
眾人聞言,紛紛大笑。
唯有雲南司照磨謝毅還有些心神不屬道了一聲:「此時勝負未論,各位大人說這些有些早了。今日乾清宮朝會京營之策還不知如何結果,我們總該再多思量一下!」
周俊良見此,看着一旁臉色一沉的陳皋文很是「關心」道:「陳兄。看來雲南司對於此次必勝之局沒有多大信心呀。你這次受此打擊我們知曉,只不過如此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可要不得啊。今日朝會還用得着懷疑嗎?三十萬兩,皇帝陛下能捨得?」
謝毅默然。這三十萬兩其實本就是他們貪下來的,而今只不過是稍稍收斂一下罷了。只不過這樣的話謝毅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本來就是入贅紹興謝氏,地位尷尬,更不敢多說。
只不過,謝毅默然,周俊良卻不放過,低聲凝視着謝毅道:「難道,你還寄希望秦俠真能收拾我們不成?」
「距離秦俠將賬冊拿走已經十三日過去了!秦俠小兒十三日內能將數百本賬冊一一清算開?滿城會算賬的都被我們給囑咐過了。你要是擔心京派那些老鼠,那更不必擔心。這些人一貫囂張跋扈管了,怎麼可能拉的下臉去幫一個將死之人?更何況,兩百百本賬冊算清楚要多少人?要多久?那群賊鼠真要湊了上百人去查賬那到更好,順勢將這些人收拾了,省得他們縮手縮腳!」
「說得好!」
「這是老成謀國之言。」
「着實萬全。」
……
周俊良說罷,眾人紛紛點頭,都覺得周俊良算無遺策。
謝毅聽此,更感覺無數個看異己的目光盯了過來,只得咽了口唾沫,苦笑道:「並非如此……並非心向秦俠。只是,做萬全準備來算。我們策動京營之事,不知準備如何了?如此定鼎之策……」
「此事……」陳皋文聞言,臉上總算好過了一點,心道這謝毅終歸不是腦袋真糊塗了,緩緩出聲為謝毅解圍道:「此事不必緊張。從余青手裏得到的消息看,秦俠連門都出不去了,已經無力可以蹦躂。策動京營畢竟冒險,這樣的大招……不當輕易。罷了,此事就此了結把。謝毅,你雖是好心,但未免太多想了。出去休息吧。」
謝毅張了張嘴,沒說啥,有力無氣地應下。他知道,此刻的他已經被貼上了心懷叵測的標籤了,回到房間,躺在床上,謝毅思索萬千。他不由想起了前幾日那一幕幕。
與京派胥吏的翻臉,甚至格外跋扈地挑釁,誰都道他是瘋了,沒了理智,誰都得罪。都道他要輸了,比率都賠到了一比八。但他偏偏就是贏了!
都道他拿着京營賬冊的窟窿當投名狀俯首乞降成了「自己」人。但轉眼才過了多久啊,這就一擊重創,讓剛剛還興高采烈的一干浙人無不驚懾。
這次呢?
謝毅不由想,上次賬冊過關實屬取巧,不過是看透了陳皋文的心思,故而才一舉通過,這才取得了浙人的放鬆警惕。
但這次,是要拿到真憑實據的!
是要拿到真憑實據證明京營京營軍官、督餉文官以及辦事胥吏聯手貪污軍餉的確鑿證據的!
不將賬冊重新算一遍,重新一字不差地算一遍,怎麼可能查出來那些線索,從而拿到將胥吏定罪的鐵證?
就
第三十一章: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