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二七六年七月七日,大明一慣用的是農曆,這會兒立秋剛過兩天。京師里久違了些許涼意,仿佛意味着一個新的時代在開場。
七月七就是七夕,京師紀念牛郎織女的乞巧節沒那麼多商業的味道。重圍過後的京師恢復了內外交通,物資得以湧入,市面稍稍平復,一片生機勃勃之色。女兒家們私下相聚,過起了乞巧節。
可愛的小姑娘們各展身手,將自己的繡品丟入水中,水膜生面,繡針丟下去便能浮起來,看到水底針影。有成雲物的,有花頭鳥獸,也有鞋子剪刀還有水茄影的。要是影子粗打如錘子、細小如絲、直如軸蠟,這就要出醜了。
京師里多了歡聲笑語,女兒家的歡樂傳染過去,京師百姓們對戰亂遠離的渴望也強了幾分。多少男兒家們陪着女子嬉笑的時候,也不免想着,這朝廷上的議和如何了。
七月七的上午,紫禁城的國務會議廳里,一片肅靜。
當王鐸提及了誠意二字的時候,洪承疇就知道,這大明百姓官員果然不出意料地打算見好就收了。
的確,就算是隨便一個正常人去想,要是一紙文書就能少數千上萬死傷,百萬軍費,誰不願意議和而是要打仗呢?
如此,在洪承疇的眼中,王鐸的表情變得頓時和藹可親了許多。願意議和的大明就如同一隻憨態可掬的熊貓一般。委實太可愛了。
就當洪承疇沉浸在這般思緒中時,另一人忽然朗聲道。
「大明仁義之邦,不忍殺生是真的。」高名衡朗聲道:「但建州蠻夷殺我將士,掠我家園,毀農田屋舍,搶金銀珠玉。這筆帳卻不得不算!爾蠻夷走獸之輩,不通仁義,不曉忠孝,如財狼禽獸一般,想要議和,先將這筆帳給算清楚了!」
洪承疇聞言,登時心中悚然一驚,望去,仔仔細細地盯着這個兵部書。這是朱慈烺的人,也就是眼下新皇帝上台後的嫡系。
高名衡的強硬出人意料,洪承疇緩了緩,看向高名衡:「高大人的意思,委實讓人難以理解。勝敗得失乃兵家常事,既然議和,自當立足當下,眺望未來,而不是糾結於過去的點滴才是。將山海關退還給貴國,我像這已然極大的誠意。畢竟,眼下山海關並不在大明手中了。」
有了山海關,京畿的防務就可以得以維持。在座之人沒有一個不通軍務的,明白這一場清軍再度入寇就是山海關丟失後的結果。
「不行!山海關本來就是我大明的國土,那整個遼地,全都是我大明所有。一個區區山海關,難道就能讓我大明揭過那死傷在邊關的數百萬百姓,忘卻那戰鬥在邊疆的百萬士卒?這二十餘年來,數千萬金銀耗費,都這般白白丟棄?」高名衡可不是任智榮那樣的後生,憑空是對着洪承疇抨擊,他一語而出,便讓屋內局勢微微有些扭轉。
有一個詞便叫做沉沒成本。
大明為了對付遼東建奴之禍,從萬曆開始就屢次興兵,累計百萬大軍,數千萬白銀,無以計數的投入就是為了收回遼東。眼下議和,就意味着這些投入統統都要丟棄,這如何讓人心甘情願?
洪承疇沉聲道:「話卻不是這般說的。一朝天子一朝國略,過去的事情,翻出舊賬沒有意義。人死不能復生,抓住現在才更有意義。」
「所以,這寧遠城,我們也得要回來。我覺得嘛,這個意義更重要,至少對得住松山一戰那些冤魂罷。」王鐸笑呵呵的。
洪承疇明白了,這兩人根本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但這策略卻是極為有效的。
一直沒說話的庫門聞言,頓時惱了:「給了山海關已經是極大的耐心了,你們還要寧遠城?荒謬!」
「這個麼」洪承疇卻沒有着急開腔反對。
一時間,屋內眾人紛紛刷刷刷地看向庫門。
今時不同往日,庫門身後也沒有十數萬的清軍,看着這麼多幾乎要吃人的目光,庫門退縮了。
「若退到寧遠城,則我要求在遼東、張家口等地與我大清互市。」洪承疇緩緩開腔。
王鐸笑了,沉思起來。
高名衡目光閃動,分析着洪承疇的底線。所謂互市,對於關外的異族而言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要求。後世有人總覺得明清閉關鎖國,斷絕了與世界的聯繫,大大的不該。姑且不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