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想,便能理解冉操話里暗藏的殺機。
謝奕和謝安兄弟,當時便變色。
他們都清楚,現在晉室的處境。
自王敦之亂以後,桓溫迅速掌權,節鎮荊襄,成為了繼與司馬皇室共分天下的王氏之後,又一大權臣。
如果僅僅是這樣,或許朝廷還不會如此畏懼桓溫。
可是滅成漢和北伐的成功,又讓桓溫的名望一時無雙,在這樣的情況下,羸弱的晉室如何與起抗衡?
現在唯一壓制住桓溫的,就是君臣大義,以及龍亢桓氏的門閥地位。
桓溫現在的官職是征西將軍,並不顯赫。
所以桓溫才想方設法,要讓朝廷對他加封,以提高他的個人名望以及家族地位。
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桓溫才能得到天下百姓的承認,獲得民心,然後實現他的野心。
但如果真像蘇景說的,這一次桓溫並沒有用遷都洛陽,來逼宮朝廷給他加封,而是等到想出別的辦法,讓朝廷給他封公之後,再屯兵於夏口,虎視都城建康,又提出請朝廷同意還都洛陽,那事情就難辦了!
不論是從與不從,晉室皇族,都將被至於險地。
因為夏口到都城建康之間,是一條寬闊的長江,中間並無任何險阻,可以阻攔桓溫的大軍。
到時候,桓溫強行領兵如建康,用武力迎奉晉皇室還都洛陽,晉室將全部落入他的手中。
那麼,桓溫便是曹操第二,將來桓氏篡立,便有了非常堅實的基礎,而晉室則是必亡!
強如大漢,也最終亡於權臣之手,被迫讓位,何況一個羸弱的晉室?
可是,這樣一條毒辣的計謀,卻並未有人發覺,反而是一個從小寄養在鄉野,自北方歸來的少年,率先想到了。
而且這個少年,還已經幫助朝廷,破了此計!
連謝安,都對冉操點頭拜服。
冉操說道:「兩位謝公,今夜劉蘇之言,也是被迫無奈,否則我寧可,不讓任何人知道這其中的關節!只是無奈,世事難料。劉蘇為西府出此計策,也是無奈,至於我是心向朝廷還是西府,便請二位定奪吧!」
謝安道:「遠之大義,卻是我們兄弟,對你頗多誤會!」
「也是西府,行事逼人太甚!」冉操搖搖頭,微笑道:「若他桓將軍真以誠待我,或許我將來甘心入西府,為他驅使也不一定!」
「不可!」謝奕連忙伸手道:「如此人才,豈能再為西府所用?」
現在的謝奕,對冉操的態度截然不同了。
這樣一番話下來,知道了冉操為西府謀劃,其實是在為朝廷化解一場危險,謝奕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之後,也對冉操驚為天人。
確實,這樣細膩的心思和敏銳的覺察能力,簡直是時間少見。
且不說別的,單單就說整個西府包括朝廷之中,有多少人才,又有誰,曾經想到過這些問題呢?
謝安說道:「兄長,劉蘇不能為西府所用,但會稽王卻也不想用他,否則劉尹又何以改葬到東山來?時也,命也!」
冉操聞言,微微一笑。
謝奕又恍然大悟,說道:「我道為何劉尹之子,會被打發到東山來,原來如此!不行,那會稽王定然是不知道劉尹此子之才,所以才放過了。若是不知,倒也無奈,可是如今知曉了……三弟,看來你我,最好是能同時進京,相勸會稽王,他對你可是頗為器重呀!」
「這……」謝安不是很贊同謝奕這個主意,卻又忌憚兄長的暴脾氣,所以回答起來非常猶豫。
然後,謝安遲疑的目光,落在了冉操身上。
冉操會意,笑道:「謝使君不可,劉蘇還需在東山為父守孝,此乃古禮,不可違背。況且朝廷用人,為臣者不可揣度,況且我這身體……」
謝安點點頭,對謝奕說道:「兄長你也看到了,以遠之目前的身體狀況,若此時會稽王招他入建康,豈不是要了他的性命?」
謝奕只好,把這個想法作罷。
冉操還交待道:「煩請謝使君到了都城之後,切不可向會稽王談及劉蘇,則劉蘇感激不盡!」
「若是會稽王問起,我又豈能瞞他?」謝奕不肯答應,卻也說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