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動口不動手,這是君子之道。
可謝玄卻動手了,因為他實在是忍無可忍。
對於祝永亭的叫囂,謝玄倒顯得冷靜,他緩緩說道:「我表兄來到東山,已逾半邊;居於莊園,也有月余,向來無事。那王家大郎和五郎,也並非是今日才到我謝氏莊園來。祝七郎,你說說看,為何你一來到我謝氏莊園,卻發生了如此之事?」
祝永亭冷哼道:「此事與我又有何干?」
見到謝奕和謝安進來了,祝永亭便抱着謝奕的大腿哭訴。
謝奕看着這個外甥,無奈地搖搖頭,對僕人說道:「來人,帶祝七郎去洗浴,另外通知他的奴僕,讓他們回到祝家去取衣裳來,另外將祝家郎主也請過來,就說我謝奕找他一敘。」
雖然兩家的姻親,但其實這種婚姻,在當時士族高門之間是常見的。這樣的婚姻,也充滿了門閥之間的利益關係。
這種關係,可以很濃厚情深,但也可以很刻薄多變。
關鍵還得看時局。
像謝玄這樣對祝永亭動手了,那麼不管如何,謝家都得給祝家一個交待。
謝奕是長輩,他當然不會和祝永亭理論什麼,所以才讓人去請祝家的家主過來。
不過謝奕並沒有指責謝玄,這便看得出他的態度。
謝玄倒是非常懼怕父親,低着頭不敢吭聲。
謝奕見了,便要開口。
但謝玄卻率先說道:「孩兒……這便去祭堂,面壁思過!」
難得見到這個謝家的玉樹,有主動認錯並且態度十分良好,謝奕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怎麼說這個兒子了。
陳郡謝氏家風傳承,世襲豫州,這麼大一個家族,要想為家族計,保住門閥,便得有人站出來參與朝政,以保住聲望權勢。
謝奕作為謝氏一族的家主,這個重擔他責無旁貸,自然要擔起來。
這樣一來,他便無法分身操持家事,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帶在身邊教導。
所以謝奕和謝玄父子之間,交流得很少。
謝奕便看向謝安,後者笑了笑,說道:「兄長無須擔心,幼度雖然年幼,卻不是氣量狹隘之人。他既然自願前往祭堂面壁思過,這或許對無害反而有利!」
「此話怎講?」謝奕不解。
冉操還在病榻上,這時候他有說話的機會,就對謝奕和謝安行禮,然後開口答道:「幼度因其三兄之死,自責在心,後來經過勸導,明曉大義,遂於其三兄靈前發奮向上。如今他到祭堂去思過,之後定然更加勤奮!」
謝安道:「兄長,劉蘇所言不錯。而且當初勸解幼度要通曉大義之人,也是他!」
「哦?」謝奕聞言,對冉操拱手道:「如此,謝奕倒是要多謝賢侄了!」
冉操連忙還禮,口稱:「不敢!」
謝奕伸手道:「賢侄且回塌上休息,再來搭話,身體要緊。至於今日此間發生之事,也不用過於掛心,此事自有我謝奕周旋!」
「只怕是晚輩,給謝府帶來了諸多麻煩。」冉操憂傷地說着。
之所以憂傷,並不是他裝出來的。
晉室最重家族門閥,冉操現在託名劉蘇,目的就是藉助劉家士族的身份,想立足江左。
但是劉家人丁不旺,到了劉惔這一代,下面都沒人了。
就是他這個劉蘇,還是冒名頂替的。
冉操又因為想起自己的身世,他的父兄,也都死於北燕之手,家中一個能幫忙的都沒有。
那覆滅北燕的重擔,就如泰山一樣重,卻全部壓在了他一個人的肩上。
為此,冉操怎能不覺得憂傷?
謝奕豪爽地說道:「麻煩倒不至於,那祝七郎年少浪蕩,相信祝家的家主也不敢因此而說什麼。至於琅琊王氏……嗯,這倒是有些麻煩,但畢竟這也是小兒輩之間的不快,相信以右將軍的度量,不至於親自來找你滋事!」
說起王羲之,冉操突然想起什麼,沉吟道:「或許,他來了我也不怕!」
這個時候,冉操臉上那憂傷的神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自信而且深邃的神采,就好像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樣。
謝奕和謝安兄弟對視一眼,都不免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