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郡南面,項縣郊外。
和煦的陽光灑在通往陳郢的官道上,行人邁步其上,秋風習習,走上兩個時辰也不覺得累。
楚軍輸往前線的糧食,通過這條寬闊平坦的官道,源源不斷的運往陳郢城下。
前線傳來捷報,楚國上柱國項燕率領大軍,挺進陳郡,陳地黔首望風而降,簞食壺漿以迎楚師,順利突入陳郢城下。
想着能夠收入曾經作為國都的陳郢,楚軍士兵的心裏,就莫名的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興奮。
連帶着,徵發的徭役士卒,趕起路來,腳步輕快了許多。
「等我們運糧到陳郢,沒準兒,上柱國已經打下陳郢了。」
一位三十多歲的黑臉漢子,趕着牛車,得空兒與身旁的服徭役的同鄉說道。
「上柱國是何等人物,一月滅魯,東攻越人,威名赫赫,打下陳郢,還不是手到擒來。」另一位高個漢子把頭一揚,意氣風發,「想當年,我跟着上柱國征戰魯國,可是一個晚上不到就攻陷了曲阜。」
「哈哈,曲阜裏面,十個中有九個就是儒生,真是便宜你了。」運糧的車隊中,有人打趣道。
各大戰國徵發徭役,支援前線,本來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這一隊運糧的隊伍,盼望着再度進入陳郢,士氣顯得非常高昂。
「你懂個屁!」聲稱攻陷曲阜的漢子冷哼道,「曲阜里的儒生不少,但你可不能小瞧人家。這些儒生個個佩劍,殺起人來不比你我差多少。」
「可惜了,現在我等都老了。若是年輕個幾歲,這次就可以再度追隨上柱國,收服陳郢,一雪前恥。」
最先開口的黑臉漢子手裏拿着鞭子,輕輕揮了一鞭子在牛屁股上,感受着胳膊上傳來的隱隱痛楚,止不住的惋惜。
早年從軍的時候,這黑臉漢子當過陷陣之士,落下了一身的戰傷。
「我等現在運送軍糧,不也一樣是為上柱國效力嘛?」高個漢子轉過頭來,拍着黑臉漢子的肩膀,「加快趕路,去得完了,只怕就不能親眼目睹上柱國攻破陳郢······」
噠噠噠——
突然,空氣中傳來了輕微的震響。
幾個呼吸過後,官道東邊的旱田,五百步開外,湧現出一道黑色的波浪,洶湧而來。
黑色波浪起起伏伏,當中一面黑色的旗幟若隱若現。
高個漢子眼尖,眯眼一瞧,只見黑色的旌旗上,一條黑龍雙眼睥睨,栩栩如生。
「秦···秦軍來襲!」
高個漢子嗓子有些發乾,努力的發出些微的聲響。
這面黑色的龍旗,似乎喚起了楚人潛意識中的記憶。
秦楚相爭百年,面對高唱秦風的黑色秦軍,楚人未嘗有一勝。節節敗退,丟疆棄土,惶惶東逃,血流成河。
這就是楚人的記憶。
大部分楚人的內心,存着對秦人的恐懼。面對從未戰勝過的對手,楚人從來沒有戰而勝之的底氣。
「秦軍?這裏為什麼會有秦軍?」
黑臉漢子的胳膊,疼得更厲害了。
項縣位於陳郡與九江郡的交界處,靠近楚國國境。四十萬楚軍鋪天蓋地掃蕩陳郡南部,項縣成了大後方,按理來說,秦軍不可能到這麼遠的地方。
秦軍只有二十萬人,守住陳郢防線尚且不足,哪裏有多餘的兵力開闢敵後戰場。
楚人的驚詫,落在秦軍將領李必的眼裏,勾起一抹嗤之以鼻的嘲諷。
「李左車,速戰速決,糧食帶走!」李必熟練的下達命令,「帶不走的,統統燒毀,一顆糧食也不能留給項燕。」
「二三子,隨我殺呀!」
李左車早已按捺不住,抽出腰間的環首刀,領着麾下的五百騎兵,如一陣疾風,當先沖了出去。
三百步開外,秦軍騎兵端起秦弩,對着楚軍糧隊釋放一陣箭雨。
三輪箭雨過後,李左車率軍趕到楚軍糧隊,提刀就砍,如砍瓜切菜一般。
楚軍的運糧隊,這個時候就像不設防的商船一般,面對戰列艦炮轟,毫無還手之力。
「噗——」
一刀揮下,再次砍下一個腦袋,李左車沒有絲毫停留,環首刀向前一揮,趕上了另一個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