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的時間,冷澈一點兒也不想浪費。
若非考慮到冷玥身體的承受能力,他想,他會更瘋狂。
如果可以,真想每天這樣擁着她醒來。
事畢,冷玥被冷澈擁在懷裏,仍舊覺得這兩天的際遇不可思議,冷澈不僅突然回來了,還以這樣夜裏「探險」的方式潛入她的房裏,與她……
簡直都跟做夢一樣。
但又無比真實。
他就在她身邊,是可觸摸的。
她已經毀容了,可他真的沒有半分嫌棄,還在他自己臉上也劃了一刀。
那樣冷言少語的人,在床上竟可以那般溫柔體貼,處處為她着想,既瘋狂,又克制。
兩個人都睡不着,都很清醒。
冷澈告訴冷玥,這間房很可能安裝了消音裝置,所以,吵不到隔壁的蘇寒,否則,以蘇寒的敏銳感知力,他們剛才失控「胡鬧」的時候,蘇寒就應該衝進來了。
他這樣說,讓冷玥總算安心了一些,否則,太羞恥了。
冷澈聲音還是有些沙啞:「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的童年,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冷玥在他懷裏蹭了蹭,小聲問道。
冷澈答:「當然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但你的童年我沒聽說過,既然睡不着,不如給我講講?」
冷玥搖了搖頭:「不了,你只需要記得我們相遇即可。」
她的童年並不好。
每年炎熱的夏天,簡陋的屋子裏沒有電風扇,媽媽要出去掙錢,年幼的冷玥要自己做飯,每次做完飯,都熱得滿臉通紅。
每當那時候,她就小心翼翼抓起一本沒多大實用性質的課外書,左手擰着老舊綿布裙的圓領領口,一邊熱得微微喘息,一邊往領口猛扇風。
自年幼的冷玥有記憶起,每一年的暑假似乎都是這樣度過。
她用她那雙瘦弱的小手洗衣,做飯,做作業,然後餓着肚子等母親回來一起吃飯,整個過程一直很安靜,超乎她年齡的沉默。
童年的她,最常做的就是抬頭看窗外的天空。
太炎熱的天氣,她就會乞求老天下雨,哪怕家裏連把雨傘也沒有。
那時候她會擦擦滿臉的汗,獨自小聲嘀咕一句:「小學馬上結束了。」
於是,心裏一鼓作氣的在加油,告誡自己初中一定要再加把勁,到時候考個一流的好高中,讓一直辛苦打零工供她讀書的母親樂上一樂。
記憶里,家裏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間房,約四十平米的小單間,屋子的中央是一張小小的矮桌,不知道是什麼朽木做成的,桌面已漸漸發黑,被冷玥整齊的鋪上了報紙,她在心裏戲稱它是「萬能桌」,既用來擺菜碗,也挪用一角給她做作業。
除了做飯菜用的灶台,家裏最醒目的就是一張大床,中間用疊好的衣服隔開,每天晚上她就睡在靠牆角的那一小塊地方。
每天要上廁所就必須離開家,七拐八拐轉到一條偏僻的街道那裏,在那有一個骯髒的公共廁所,也正因為上廁所很不方便,所以即使家裏常年沒有電風扇,沒有取暖器,卻一直有手電筒供晚上照明使用。
那樣的日子就算再愁苦,小小的冷玥也能夠堅持,因為她心裏有夢,知識就是她夢想開花的地方。
她發誓絕對不向命運妥協,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憑藉聰明的頭腦賺錢養活從來沒有拋棄過她的母親,讓那個被拋棄、半瘋癲半可憐的女人脫離苦海,擺脫貧困。
這樣有所希冀的生活,是既悲慘又幸福的。
可是,後來,母親病了。
病魔來勢洶洶。
她瘦瘦的肩膀擔負起母親所有的重量,一路摸爬滾打、跌跌撞撞出了門。
悶熱的夜晚行人稀少,打車很難,等車的過程每分每秒都是那樣煎熬。
淚水與汗水混合起來,擔憂恐慌,冷玥的心跟那時候的黑夜一樣黑沉無望。
幾乎忘記了最後是怎樣趕到醫院的,忘記了不顧危險用身體去攔截偶爾路過的車輛,也忘記了司機大叔那嫌惡的眼,以及對方以手掩鼻嫌棄母親弄髒了他後座車墊的表情,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及醫生一個搖頭嘆息的眼神來得冰涼徹骨。
母親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