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很快過去,蘇漠今天要開始上學。
她在左川沒來接她之前、冷辰風還在睡夢中時,早早六點起來做好了早餐,打算放學早點回來再做晚餐。
早餐自然也有左川的一份。她已漸漸接納了左川這個朋友。
左川比蘇漠大一歲,長相其實很帥氣陽光,只是在冷辰風的光芒之下顯得有些平淡。
蘇漠認為左川身上很有同齡人的活力與朝氣,其實是他們三個之中最為正常的。她自己太過安靜自閉、冷辰風則太過睿智克制,唯有作為他們朋友的左川,活得最為肆意鮮活。
當然,如果左川不要時常逮到機會就開她玩笑的話,她會覺得他更正常一些。
譬如現在,左川趁紅綠燈,咬了一口她做的早餐,又開始一本正經誇誇其談:「嫂子,你做的東西味道真是越來越棒啦,冷哥知道你也給我做早餐了麼?他知道了會不會打我啊。唉,你看我們三個都這麼熟了,我也不喜歡住在家裏時刻被盯着,我說搬過來跟你們同住,這樣咱們一起去學校也更方便些啊,冷哥居然不肯!簡直就是有異性沒人性!」
「……」蘇漠實在不懂,左川是從哪裏認定她是他嫂子了。
蘇漠不想太過招搖,讓左川在離學校還有一小段距離的路口停車。
「嫂子,雖然冷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校務室的門衛會直接領你去找你的班主任,但是,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進去麼?萬一有人看你貌美如花欺負你怎麼辦?我上學就是個擺設,晚去一會兒沒事的。」
「……」蘇漠在手機上打字:「不用了,晚上放學依然在這個路口見。」
嘖,左川摸摸鼻子,他這是又被嫌棄了麼。
其實不然,實在是他那輛寶馬太過顯眼。
校務室的門衛大叔很憨厚熱情,一路將蘇漠領到了辦公室。
蘇漠輕輕敲了敲門,裏面傳來溫潤如玉石般的朗朗之聲:「請進。」
這個聲音……竟莫名有一絲熟悉。
蘇漠對聲音的辨識度並不高,她這人淡漠疏離,平日裏很少能記住誰。
但是,眼前這個正彎着腰作畫的清俊背影卻還是讓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李澈。
準確來說是李澈老師。
她之前參加少年組大型繪畫比賽時點評過她的老師。
更準確來說是享譽國際的繪畫大師——李澈先生。畫技自成一派、低調、神秘、才華非凡。
蘇漠鮮少崇拜誰,卻對李澈先生的畫技推崇備至。
她不明白李澈先生怎麼會屈尊出現在a城這所藝術學院授課,雖然,這所學校已屬國內頂尖。
想必李澈先生來時一定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而她那個時候,應該正在夜市攤上洗碗吧。
人生的際遇就是如此不同。
如果是以前,得知李澈先生未來會親自給她授課,她想必會開心。而如今,置身在這所學校里,繼續深造已不是她的首要目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戰勝自己的心魔,變得強大起來,逼迫自己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走出自閉的囚牢,甚至,她希望自己能再次早日開口說話。
李澈左手隨意地支撐着檀木桌沿,右手正在有條不紊地構圖。
畫筆和宣紙之間輕微的摩擦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動人,蘇漠已經很久沒有再感受過這種純粹作畫的氛圍了,她默默地站在原地,沒有上前打擾。
李澈偶爾停頓,從畫紙中抬起頭來,就見蘇漠愣着神、呆立在一旁深思的恬靜模樣,比畫還要美好。
這個足足小他十二歲的孩子,初見時他就驚嘆於她過人的繪畫天賦。
如果當初那場繪畫比賽,他開口將她留在身邊親自教導,現如今是不是就會讓她少經歷一些動盪困厄。至少,有他的出面幫助,她也許不必親眼目睹和操持那場噩夢般的血葬場。
不知道這樣一個尚且瘦弱稚嫩的肩膀,是如何無助地獨自處理完父親的喪事。
a城的報紙他看過了。那些無良的媒體讓蘇漠也上了報紙。報紙上無聲哀泣的蒼白少女,跪倒在刺目的血泊邊,那是一場對心靈的控訴與屠戮。
那時,他就決定調來a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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