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沒想到上官弘揚竟然真敢拒絕他,一時間氣得臉都白了。☆筆神閣.daoyouge.com☆他冷笑數聲,說道,「好好好,很好啊,很好。光明大道你不走,偏要自甘下流,去和那些江湖上的匹夫為伍。現今朝廷在東南海防方面耗費了太多精力,一時抽不出人手來對付你們這些法外之徒。等到東南沿海一帶太平之後,你們這些在江湖上行走之人,自然是朝廷極力打壓的對象。任你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難逃錦衣衛的緝拿。我看你們到時候怎麼辦?就算不為自己着想,難道就忍心看着向晚這個丫頭,跟着你亡命天涯?更不說你們有了兒女之後,難道也願意讓他們承繼着『賊的孩子還是賊』的命運?」
俞大猷這樣一說,倒讓上官弘揚當場怔住了。他還從來沒有考慮過這麼長遠的問題。但俞將軍這番帶有嚴重威脅性質的話語,反倒激起了他心中的一片豪邁之情。上官弘揚正色道,「俞將軍的考慮並不是沒有道理。江湖中確實魚龍混在,泥沙俱下,朝廷真要對此加以監管和整頓,也算是萬民之福。但話說回來,哪個行業又能清清白白,沒有一絲半毫污點?眾所周知,武林分為黑道和白道,其中有好人也有壞人。我相信朗朗乾坤,當今皇帝就算再糊塗昏聵,也斷然不會分不清青紅皂白。對整個武林斬草除根,加以血洗,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俞將軍這番話,未免太誇大其實了。更何況,世事變幻無常,命運時有波動。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朝堂之中,步步驚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滿盤皆輸。有急流勇退之人,未嘗就不是智者。想當年,張季鷹為江東名士,時任齊王府大司馬東曹掾,見秋風起,因思念家鄉的蓴菜羹和鱸魚膾,停杯投箸,慨然說道,『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駕南歸。不久齊王敗,時人皆謂之能相時而動,當轉則轉。這種淡泊寧靜的情懷和睿智,甚是合乎我心。在我看來,與其屈從於權貴,蠅營狗苟,還不如優遊於江湖,吟賞風月。這樣兩種人生,究竟誰的幸福感更多一些,誰能體會到更大的快樂,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
俞大猷越聽越生氣,他怒極反笑,反問道,「這樣說起來,還是我這個人太俗,不能理解你高潔的品質和逍遙的情懷了?也罷,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執意要流浪江湖,我也不會再勉強。否則,別人還以為我這個『百萬歸一』是糟粕,是浪得虛名。我俞大猷難道是招搖撞騙之徒,還收不到幾個得意門生?我還真不信了。」俞大猷轉而向吳參將詢問道,「吳參將,你侍奉我已有多年,念你一片忠心的份上,你可願意做我的徒弟?」
吳參將又驚又喜,忙跪拜在地道,「願意,願意,末將一百個願意。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俞大猷喜道,「好,你先起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第三個徒弟了。」說完又詢問孫木道,「孫木,你可願意做我的徒弟?」孫木看了上官弘揚一眼,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百萬歸一』博大精深,俞將軍又名震海內,能有像您這樣的名師賜教,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但俞將軍,您也是知道的,我和弘揚兄有所不同。他是教主的兒子,他想脫離日月神教,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合教上下,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我若想要脫教,就大大地不同了,得面臨背叛神教的指責,甚至有可能引起黑木崖上的追殺。我人輕言微,沒法自作主張。還請俞將軍體諒。」
俞大猷沉吟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這個不難。我和貴教教主上官雲好歹也有一面之緣。這一點薄面,相信他還是會給我的,他也犯不着跟我為難。這樣吧,你先拜入我門下,稍後我給上官雲寫一封信函,就說你願意為國精忠,投效軍中。他也不可能因為你,損害民族大義。」
孫木驚喜交加,連忙跪倒,口中說道,「多謝師父成全,師父在上,小徒給您行大禮了。」說完,一連磕了九次頭,態度顯得極為誠懇。俞大猷哈哈大笑,一邊扶起孫木,一邊滿臉得意。上官弘揚看在眼裏,覺得非常搞笑,想着俞大猷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跟自己鬥氣,行事作風上來看,還真像是一個老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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