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家奇繼續侃侃而談:「中國能稱得上雅俗共賞的小說,只有三部:《三國演義》、《水滸傳》和《金瓶梅》。大名鼎鼎的《紅樓夢》好則好,就是太過陽春白雪,下里巴人看不太懂。而三國與水滸都是由俗到雅,只有《金瓶梅》是由雅到俗。」
顏宇捷曾是個文學青年,他饒有興趣地問道:「聞大師,什麼叫由俗到雅?」
聞家奇解釋說:「三國與水滸,是根據許多民間傳說整理而來的,最後卻成為能登大雅之堂的文學巨著,這就是由俗到雅。而《金瓶梅》,原本是一部細膩雅致的小說,最後卻成為民間廣為流傳的*,便是由雅到俗。」
聞家奇接着說:「書中儘管描寫了一些荒淫無道的生活,卻還有很多倫理綱常的東西。西門慶本是色中餓鬼,有五個老婆,但書中沒有他找兩個老婆同時上床的描寫。還有,西門慶是家中的絕對權威,可以任意把某個老婆抓起來一頓暴打。但是,當他和下人發生那個關係時,比如說與家奴來旺的媳婦宋惠蓮,苟合的場所一定是野外或伙房,而不會是正兒八經的臥室。上下尊卑有別,下人伺候得再舒坦,也是不能入正室的。」
聞家奇又說:「《金瓶梅》大概寫於明代中晚期。這說明,經過宋明理學的教化,三綱五常已深入人心。你們去看看唐朝人寫的香艷小說,比如《趙飛燕外傳》之類,那裏面的性啊愛啊的場景就十分開放露骨,幾乎跟當今日本av不相上下。」
顏宇捷聽得津津有味,間或還若有所思。
衛世傑嘴角掛着笑容,似懂非懂,眼中滿是崇敬的目光。
楚天舒聽了,既驚奇又好笑。
驚奇的是,聞家奇一個裝神弄鬼的算命先生,揣着一本北宋奇書,靠推算人家房事而出道成名,從神棍搖身一變成了著名的周易大師,他竟然能觸類旁通,儼然成了一位研究《金瓶梅》的專家學者。
好笑的是,衛世傑和顏宇捷,一個好色之徒,一個文學青年,明知道聞家奇是神棍出身,可聽了他的娓娓道來,竟然對他的知識淵博崇敬有加。
「好了,好了!」楚天舒止住了聞家奇賣弄的話頭,說:「等有空了,讓老聞再跟你們聊《金瓶梅》吧,我們抓緊時間把細節核對一下,這樣明天與張志龍接觸時就心裏有底,不至於亂中出錯。」
儘管有些意猶未盡,衛世傑和顏宇捷還是強迫着將思緒拉回到正事中。
第二天清早,楚天舒拉開窗簾,凝視窗外,只見維多利亞港透出了一片無以名狀的深藍,忽而飛近忽而飛遠的海鷗,更像是大自然浪漫的一筆,待到光芒射向海面,微風乍起,細浪跳躍,又攪起滿眼碎金。
七點半,張志龍派來的車便停在了酒店樓下。
幾個人走出酒店,門口停着一輛奔馳賓斯特房車,旁邊站着一個二十來歲穿職業裝的美貌女子,她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說:「我叫薛漪瀾,是張總手下的行政部副經理。張總專門讓我來接你們。」
楚天舒客氣道:「謝謝,讓你久等了。」
薛漪瀾微微躬身,說:「各位是我們張總的尊貴客人,等等是應該的。」
拉開車門,等楚天舒、衛世傑、聞家奇和顏宇捷等人鑽進了房車,薛漪瀾才坐進了前排的副駕駛座。
房車緩緩起步,駛出了酒店,一直朝前開去。
薛漪瀾面容姣好,略帶古銅色的皮膚彰顯出青春活力,頭髮沒怎麼燙,帶着點挑染柔順地披在肩上,露出耳朵上一閃一閃的鑽石耳釘。
衛世傑打量了幾眼,想着這樣落落大方的白領麗人,派出來迎來送往,既養眼又體面,以後世紀陽光也應該聘幾個,應酬的時候正好可以裝點門面。
衛世傑隨口問道:「薛小姐你是哪裏人?」
薛漪瀾說:「我是臨江人,在香港讀的大學,大學一畢業就加入了張總的公司。」
衛世傑說:「張總家鄉情結很濃啊,只是苦了薛小姐,要兩地跑了?」
薛漪瀾坐在前排,與衛世傑說話時總是側着身子,俊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