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寒冬。黃河以南的冬天,鄉村都是被霧所纏繞着。透過霧,可以依稀看到山的英姿、樹的倩影。霧縹緲、虛無,變幻不定。此時的路人,猶如在仙境中行走。晌午時分,霧已散去許多,空曠的山村里,只剩下一層薄霧。環顧四周,炊煙縷縷,清晰可辨。傍晚,白霧又聚集到了一塊,夾雜着少許炊煙。鄉村里若有陌生人經過,便會響起陣陣犬吠聲。
三人就這樣行走了三四天,來到黃河邊上。黃河尚未結凍,大量船隻來往其間,每隻船上都擠滿了人。船剛到岸,那些人就急急忙忙往南行去。
梅九通走上前去,向船家問道:「還去北邊嗎?多少兩銀子一個人?」那船家仔細打量他一番,又看着身後的兩名女子,疑惑地問道:「客官真要渡河去?」翟鏡月聽得不耐煩,插話道:「你這船家是怎麼一回事?有錢賺還不想?」那船家不敢得罪她,陪笑道:「這位姑娘,你先別生氣,聽我慢慢道來。如今北方大晉軍隊與契丹人打得不可開交,搞得生靈塗炭,大家都拼命往難逃,這個時候很少見人去黃河對岸。」翟鏡月不屑地說道:「很少見,那還是有的。」
那船家招呼三人上船,一邊滑動船槳,一邊說道:「這幾日只有一人過河,是位公子,比你身後的那位姑娘大不了幾歲。」翠心心想一定是樂異揚了,問道:「伯伯,你可看清了,他是不是長得眉清目秀,手中握着一把長劍。」那船家回答道:「是的,姑娘認識那人?」
翠心興奮不已,心想梅九通果然沒有騙他,竟忘了回答船夫的話。翟鏡月用手碰了她一下,說道:「妹妹,這下相信了吧。」翠心歡喜地點點頭。翟鏡月道:「我這個妹妹那會不認識他。」又想起那日在別情樓被來紀雲羞辱,恨恨地說道:「可有一位姑娘與他同行。」船夫答道:「今日早上就只有他一人向北去,老夫記得很清楚。」
梅九通望着茫茫河水,心緒萬千,隨口說道:「樂兄弟不與來姑娘同行,自有他的苦衷。」
翠心自言自語道:「樂公子出了京城,為何偏偏要去河北那樣兇險之地?」翟鏡月說道:「妹妹,不要胡思亂想,改日相見自會明白。」那船夫聽見翠心關心樂異揚,又說道:「那少年待人很客氣,全不像其他人那樣飛揚跋扈。」
翟鏡月聽後怒道:「船家,你說誰飛揚跋扈了?」船夫不回答,轉過身專心致志地划船。翟鏡月不服氣,起身去與他評理。梅九通說道:「翟鏡月,別胡鬧,現在在黃河中間,不要影響船家做事。」翟鏡月只得老老實實坐下。
黃河大浪一陣接着一陣,船上下顛簸的很厲害,翟鏡月和翠心都感到噁心,幾番想嘔吐出來。梅九通給兩人遞過手絹,靜靜坐在船邊。過了半個時辰,船才到對岸。翟鏡月和翠心連忙下船。
梅九通付過銀兩,問道:「船家,這幾日可有見過一行騎馬之人渡過河來。」那船家臉色大驚,吞吞吐吐地說道:「有……有的。」梅九通不解地問道:「他們什麼時候過的河?」船家道:「他們坐的另外一艘船。下船後不僅不給銀子,還把開船的人打傷了。」
梅九通心中氣憤不已,突然想到樂異揚可能有難,於是別過船家,帶上翟鏡月和翠心坐上馬車追趕過去。
梅九通猜的沒錯,樂異揚剛到濮州,就遇見拓跋濟予。
樂異揚下了渡船,一路打聽去恆州的路,走了兩個時辰,漸漸走到一座集鎮。樂異揚在店鋪買上一大袋饅頭,裝了清水,接着趕路。拓跋濟予來到集鎮,見到樂異揚孤身一人,吩咐兩人再鎮上打探來紀雲的消息。其他人跟着樂異揚來到陣外的山林。
樂異揚早已察覺有人跟蹤,加快腳步前進。剛到山林,拓跋濟予便着人將他圍住。樂異揚高聲說道:「你們一路追尋至此,如此良苦用心,確實難能可貴。」拓跋濟予道:「好小子,我們此行可不全是為你。」樂異揚道:「大將軍,可否告訴我你要去何處?」
拓跋濟予望了四周一眼,發現沒有其他人,方才說道:「你是將死之人,告訴你也無妨。我們要去恆州拜見契丹人。」樂異揚道:「原來如此。我大晉與你有何仇,你為何幫契丹人?」
拓跋濟予冷笑道:「我党項本是後魏皇族的後裔,如今擁有五州之地,早可以自立為王,可惜李彝殷只滿足做一個夏國公,作為党項的兒女,焉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