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我從小到大所擔任過的職位總是來的有些莫名其妙。」時一微低着頭,雙手交疊放在雙腿上把玩着衣角,既然話題至此,又何必扭捏作態,不等林越開口,旁若無人的繼續說,「我讀小學時,曾當過挺長一段時間的小隊長,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職務。學校方面一直都很注重安全教育,每當放學鈴響時,大家各自收拾完書包後就按照自己所屬的回家路線站隊,一列一列的排在過道上,當時我家是我屬小組成員裏頭最遠的一個,老師就讓我當小隊長排在隊伍的最前頭,確保這個隊列里的每一個同學都安全回家,並做好登記工作實時向老師匯報,後來我也因此光榮的成為少先隊員。」
「所以事件的開端在於你家最遠?」林越遲疑了幾秒,側身問道。
「是啊,想不到吧,紅領巾少先隊員的稱號來得如此輕而易舉。」時一再次想來,仍覺得無奈,不無慶幸,「初中時,我擔任學習委員你是知道的。」
「恩。」林越輕聲應了下,表示肯定。
「但你不知道由來,開學註冊報到時,新生都要填寫一堆的個人資料,班主任見我字跡端正,卷面書寫工整,後來找我談話,說是在還未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前,由我暫時擔任,而這一當就是三年。」
「可事實證明,你的確能勝任。」林越毫不猶豫的回答,以板正時一的「光輝形象」。
他又怎知「責任」二字對時一意味着什麼。
「班主任只知以字如其人來推測我做事條理清楚,毫無根據,我卻因為這無端降臨的職務,費盡心思的在學習的各方面體現卓越成績,以不枉這頭銜和他對我這毫無倚仗的信任。」正所謂,在其位,謀其政,「我做不到拔尖,但也足以令我沾沾自喜,每次大考完後看着年級光榮榜,我都宛如劫後餘生。」
時一比任何一個人都注重自身形象,她既是老師眼裏勤懇的好學生,又是長輩口中貼心的好孩子。
時一心思細膩,所有不言於色的喜悅皆因她享受學有所成帶來的快感,學習是她唯一得以自傲的籌碼,努力與回報成正比是現階段最划算的交易,但凡從中嘗點甜頭,便足以鞭策着她在學海無涯中力爭上遊。
她不想白擔這職位毫無作為,遭人「不過如此」的鄙夷。
但如今不同了,她處在人生的令一個階段,高中的課業繁重,她自是有所心理準備,她不一定能保全自身。九門學科一股腦的堆在同一個時段,將她的生活填的滿滿當當,俗話總說「笨鳥先飛」,她偏偏因怕「笨鳥插翅難飛」而憂心忡忡。
副班長的職位必要有優異的成績加以輔助才可熠熠生輝。她想。
「學習是學生的天職」她信這句話。
林越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任何職位可不只是一個稱呼如此簡單。」時一總結陳詞,她這是在委婉的告訴林越,她避之不及的一切種種都可因他無心的一句提議,扭轉局勢,而所有縈繞在她心中經久不散的想法豈是三言兩語就能一筆帶過的,「其實也挺好的,我也因此更加賣力的讀書。」
他不懂,他什麼都不懂。
不論如何,豁然開朗並無壞處。
林越定定的看着她,目不轉睛,他開始重新認真的審視面前這個絮絮叨叨的女生,以求填補過去三年的欠缺,從前那個沉默寡言的時一,此刻她一字一句傾吐展露內心的想法,樂此不疲的分享人生的某刻片段,自信而昂揚。同一張面孔下判若兩人的她,好似兩個特別的靈魂在他面前重疊,合二為一成此刻真實的她,時一周身竟籠罩着強大的磁場,他不願稍加偏移哪怕分毫視線角度,從中捕捉平衡的支點。
林越很久沒有回話,話末,時一疑惑的轉向林越,確認他是否在聽來推測自己還有沒說下去的必要,或者還是說是自己的話題太過乾澀無趣?
她不自覺微偏的着頭,眉頭微皺,張開伸出的手在林越呆滯的雙眼前揮了揮,以拉回他的注意力,把焦距定格在眼前的事物。
竟沒想到卻被林越一把抓住,厚實而溫暖的手掌緊貼着掌心包裹着她纖細的右手,因常年持筆生出些粗糙硌硬的繭,是最為真實的觸覺,時一有一秒的愕然也不形於色,表面波瀾不驚,內心波濤洶湧,如此直接的舉動驚得她不敢動彈,然後又很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