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木門碎裂,牆破煙起,刀破僧衣,再與劍相斫多次,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實際上卻很短暫,羅克敵捂着滲血的咽喉,慘然狂退之時,那十八名西陵神衛,才剛剛奔至斷牆之前,一陣憤怒的暴喝,紛紛舉刀向寧缺砍去。
西陵神衛是掌教的直屬護衛,比普通神殿騎兵的實力境界要高出太多,如果放在一般的修行宗派里,便是絕對的高手,他們手中的刀長直,刀身上刻着繁密的符線,每刀揮出便能激發符意震盪,使力量增幅,又名神賜長刀。
十八柄神賜長刀如狂風驟雨般向寧缺的身上落去,四面八方而來,寧缺握着的大黑傘,雖然可以擋住這些刀,卻無法遮住所向方位。
好在他手裏除了大黑傘,還有一把朴刀,他把朴刀從黑傘破洞裏抽回,一手持傘,一手持刀,便向刀風刀雨里揮將過去。
啪啪噗噗,黑傘朴刀與十八把神賜長刀在空中連續撞擊,震出或清脆或沉悶的聲音,緊接着場間又響起極紛繁的聲響,有金屬斷烈的聲音,有鋒利物事破空的尖嘯聲,有刀鋒切開血肉的撕拉聲,還有忍着痛的悶哼聲。
四把神賜長刀從中斷裂,三名西陵神衛胸腹處出現血口,腳步大亂疾退,寧缺握着黑傘的手虎口微裂,左腿上多出了兩條長長的傷口,附着符意的神賜長刀鋒利無比,他的身體如此強硬,也沒有辦法完全擋住。
斷裂的神賜長刀鋒利的尖端,嗤嗤破空向着小院外四周的街巷濺射,一名剛剛趕來的懸空寺苦修僧,恰被一片斷刀射進肩頭,臉色蒼白摔落地面。
還有斷刀射向那名中年僧人,他伸出兩根手指,就像在空中摘取落花,平靜自如地拈住那片斷刀,然後向寧缺走去。他身上的僧衣早已殘破不堪。渾身上下染着血,看着極為悽慘,但神情非常平靜。
令人感到震驚的是,這名僧人後背和腹股溝間上的兩道深刻刀傷,竟然已經不再流血,雖說皮膚上還殘留着破口,傷口兩旁的肌肉擠壓在一處緩緩扭動,似乎正在癒合。除了臉色有些微白。竟根本看不到受傷的痕跡!
寧缺猜到這名僧人一定有手段,卻沒有想到手段竟是如此神妙,強行壓縮肌肉止傷。固然令人震撼,但還可以想像,可是這名僧人腹股溝上那道傷口裏。至少有數根斷裂的血管,他是怎麼能夠讓那些血管也重新生長在一起的?
更令他感到警惕不安的是,當中年僧人向他走來的同時,一百多名月輪國軍隊的箭手也進入了這片街巷,可以清晰地聽到弓弦崩緊的聲音。
寧缺眼瞳微縮,自修行浩然氣後,對於普通的箭射,他根本不怎麼害怕,更何況現在手裏還握着大黑傘。但他擔心自已的身後。
十幾名西陵神衛再次集結陣式,隨着那名中年僧人,向他走來,街巷四周的箭手,也漸漸進入各自的射擊位置,場間氣氛驟然變得緊張無比。
寧缺後退三步,站到殘存的半堵斷牆前。破牆而出後。他一直是在進行高速的戰鬥,在人們的眼中,穿着黑色書院院服的他,只是一道黑色的身影,直到此時他站到斷牆前。處於絕對的靜止,人們才看清楚他現在的情形。
他背着一個瘦弱的小姑娘。他和小姑娘的腰間和大腿上密密繫着繩子,把兩個人的身體緊緊捆在一起,想來無論怎樣奔跑,都不會讓兩個人分離,而這樣絕對的緊捆,卻又能保證不會影響到他戰鬥時的反應和速度。
七枚大師和西陵神衛,還有遠處那些苦修僧及月輪國的射手,看着這幕畫面,馬上猜到那個瘦弱小姑娘的真實身份,不由生出極複雜的感受,有的人喟嘆感慨,有的人心生極大恐懼,有的人震撼無語。
……
……
寧缺左手握着大黑傘,右手拿着朴刀,看着身前的中年僧人和西陵神衛,平靜不語,桑桑背着黑色的鐵弓,腰間繫着行囊,靠在他的肩頭,神情也很平靜,雖然被重重圍困,但兩個人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多餘的情緒。
場間一片安靜。
寧缺和桑桑的平靜,代表着強大,意味着可怕。無論七枚大師,還是那些西陵神衛,看着眼前的畫面,下意識里停下了腳步,更沒有人敢發箭。
黑色的書院院服微顫,院服下的胸膛不停起伏,寧缺沒有發出喘息的聲音,實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