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池的出現和離去,讓李琿圓的神智受到了很大衝擊,此時又聽到這個消息,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眼睛裏流露出驚恐的神情。
「怎麼回來的這麼快?」他聲音微顫說道。
李漁面無表情,緩緩坐下。
如果是前些天,她聽到這個消息後,絕對不是現在的反應。賀蘭城的唐軍歸來,她篡改遺詔的事情肯定已經曝光,她事先為此準備了很多手段,然而隨着西陵神殿號召天下伐唐,那些手段已經失去了成功的可能性。
那名太監低聲說道:「梧州南邊有司禮監的陳公公在,他應該提前收到消息,這時候正在往那邊趕,應該能攔一攔。」
李漁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疲憊問道:「鎮北軍有多少人隨行?」
太監低聲回稟道:「據報是五百精騎。」
隨行的人數不多不少,讓李漁有些無法判斷清楚徐遲大將軍的心意。她的心頭忽然莫名想到一種可能,問道:「……還有誰在?」
太監稍顯遲疑,說道:「聽說,書院十三先生也在隊伍里。」
聽到這個名字,李漁的眉微微蹙起,李琿圓眼中的驚恐情緒卻是愈發濃郁,他先前說夫子死了,書院沒用,但事實上,身為唐人尤其是身為一名皇子,他哪裏會不知道書院對唐國的意義?哪裏會不畏懼?
「皇姐,我們必須做些事情。」
他看着李漁緊張說道:「寧缺已經表明態度,書院肯定會支持那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除了按照何明池說的去做,我們沒有別的辦法。」
誰能夠抵擋書院?放眼望去,世間只有昊天道門能夠做到。
李漁緩緩搖頭,說道:「我不想再聽到你說這種話。」
李琿圓咽了一口唾沫,仍然沒有放棄勸說她的努力,急聲說道:「投降不代表大唐滅亡,道門需要有人替他們統治俗世。收集資源,滅了唐國對他們沒有什麼好處,相比金帳王庭的蠻人,難道不是我們更適合?」
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興奮地站起身來,揮舞着手臂說道:「反對我們的人,已經被何明池殺光了,明日朝會之上。全部推到南門觀身上。皇姐你再讓忠於你的那些大臣站出來支持我們與西陵神殿達成和議,那麼整件事情都能解。」
「怎麼達成和議?割土賠款,解散昊天道南門。封**院?還是說我們姐弟在桃山上叩首拜山祈求昊天的原諒?」
李漁微笑看着他說道:「你說我們大唐比金帳王庭的蠻人更適合……更適合什麼?更適合做道門的狗?」
什麼叫心喪若死,便是她此時的心情,她的右手微微顫抖。卻沒有像先前那樣扇到李琿圓的臉上,因為她發現那已經沒有意義。
「這些年來,因為母后的緣故,我總覺得你太可憐,所以我寵着你,愛着你,憐着你,沒想到最終把你慣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李漁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宮殿。
李琿圓依然抓着她的手。被帶着跌落榻下。
他看着李漁的背影,驚恐喊道:「皇姐,你要殺我嗎?」
李漁慘然一笑道:「你是我的親弟弟,我答應過母親,會好好照顧你,我又怎麼會殺你?現在我終於懂了何明池那句話的意思……陛下你再如何無恥,只要活一天。我便要保護你一天,便不能讓那個女人傷害你,處於風雨之中的大唐,還是要因為我的私心而陷入內亂,西陵神殿怎麼會不高興看到這一切?」
……
……
天下大亂。唐國勢危,是因為夫子和皇帝陛下的先後離開。沒有人會認為唐國現在還能像從前那般強大不可一世,但唐國在這場大戰里的表現,甚至比人們設想的更加令人失望,尤其是長安城南的那間書院。
書院是唐國的根基,是唐國的守護者,就算夫子已經離開,但書院裏還有很多強者和精於謀略的大人物,令很多入侵者感到困惑不解,令所有唐人都感到失望憤怒的是,開戰至今書院始終保持着沉默。
在西陵神殿號召天下伐唐的誥書傳遍世間之間,書院便已經封門,更準確地說,自從夫子登天那一刻開始,書院的大門便再也沒有開啟過。
書院沒有正門,只有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