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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在銀色的面具上和黑色的眼眸里狂舞,就像是夏雨里的電芒。
現在是寒冬時節,雪片片落着,又不是天地元氣震動不安的長安城,自然沒有什麼閃電,那是真的火焰。
白雪覆蓋的田野,官道畔美麗安靜的村莊,本應是極美的畫面,被兇猛的火焰燒過,頓時變成焦黑淒涼的廢土。
隆慶皇子靜靜看着眼前的畫面,神情淡漠,看不出有任何興奮,只有緊握着韁繩的手才暴露了他此時的幾分真實情緒。
帶領東荒蠻騎殺入唐境後,他只命令下屬放了兩把火,一把遙遠的東疆,另一把火便發生在此時的村莊裏。
他帶着兩千名最精銳的騎兵下屬,不惜一切代價奔襲長安,無論唐國的義勇軍,還是那些難纏的驍騎營騎兵,都已經無法追上他。
離長安城已經很近。
當年他在書院登山試里輸給寧缺,帶着西陵神殿使團和護教騎兵,黯然離開長安時,走的便是這條道路。
在當年的官道上,他想起當年看到的那些畫面,回憶起當年的那些感受,然後再次想起當年自已曾經發過的宏願。
「我要把這些難看的唐人民居全部推倒,把田間的油菜花全部剷除,然後一把火全部燒掉,燒掉那些罪惡與骯髒,讓這裏的天地只剩下一片光明。」
他即將回到留給他無盡羞辱和痛苦、從某種意義上改變了他生命的長安城,他的修行境界和實力遠勝當年。他的眼眸卻已然不再純然光明。
道旁的田野,油菜花還沒有生長出來,被唐國農夫漆成各色的民宅,卻還像當年那般美麗或者說難看,那麼,便一把火全部燒掉吧。
順便告訴長安城裏的人,我來了……長安城在落雪。崤山北在落雨,卻是同樣的寒冷,雨水浸泡着盔甲皮襖。滲進棉衣,直抵身體,顯得更加難熬。
在寒雨中。全體鎮南軍在向北行軍,崤山的山林間,到處都是唐軍的身影,密密麻麻,就像是林子裏落了幾千年的樹葉。
行軍非常艱苦,嚴寒的天氣和雨水,腐爛的落葉和被踩踏凌亂的山道,都是他們的敵人,沿途有很多人已經掉隊。
更多的人還在繼續前進,哪怕臉色蒼白。身心俱疲,依然咬着牙,低着頭,跟着前面的人在泥濘的山野間爬行。
只有咬着牙才能繼續支撐下去,只有沉默才能節約最後一絲體力。只有低着頭,疲憊的人們才能看清楚行軍的方向在哪裏。
十餘萬唐軍行走在山野間,竟是沒有發出太多聲音,只有軍靴踩着泥土的啪啪聲響,偶爾還會聽到重物墜落的聲響。
這種沉默令人心悸,也正是他們最令敵人害怕的地方。
從唐軍將領到普通士卒都堅信。哪怕西陵神殿聯軍真是傳聞中的百萬大軍,只要他們能夠趕到,就一定能夠把攔住對方。
他們要趕到青峽北方,西陵神殿聯軍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他們沒有時間睡覺,沒有時間吃熱飯,他們所有的時間都在路上。
他們在白天行走,在夜晚行走,他們在雪裏行走,在雨里行走,在充滿瘴氣的密林里冒險尋找捷徑,他們一直行走在路上。
然而路途畢竟太過遙遠,鎮南軍拼盡了全力,此時距離青峽北依然有一段距離,離軍部要求的抵達日期已經過去了幾天時間。
按道理來說青峽應該已經失守,鎮南軍再趕過去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危險,他們這時候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打探敵情,然後回撤待援。
但鎮軍依然在拼命地趕路,因為他們沒有接到新的軍令,他們的任務依然是趕到青峽,就地防禦,因為他們近乎盲目地相信書院諸位先生的能力。
因為他們,不甘心……在崤山的那一面,則是雲薄雨稀。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灑在平靜的原野上,瞬間被土壤吸收,根本沒有可能洗掉這七天積累的血污,只是添了幾分濕意。
青峽前的地面,
第四卷 垂幕之年第一百七十五章 君子國的不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