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給人的感覺,向來不是聰明人,就算她現在變成了昊天,在某些方面依然顯得有些遲鈍,那是因為能算盡世間一切的天算,最擅長的領域是數理推論,在面對生活里的瑣碎時,在對接上有些困難。
但這不代表她真的就很遲鈍,只要她願意把心思落在這些事情上,只需要稍一推論,便能從寧缺的言語裏找到那個可惡的真相。
寧缺當然很清楚這一點,不待她反應過來,接着說道:「你讓我當大河國君,這件事情就更可笑了。」
桑桑說道:「此事哪裏可笑?」
寧缺說道:「不切實際,便是可笑,就算大河國在西陵神殿的壓力下不敢反對你的意志,但我們總是要回長安城的。」
桑桑面無表情說道:「我何時說過要去長安?」
寧缺在心裏輕嘆一聲,說道:「但我們總不能一直留在大河。」
桑桑說道:「若你不想當國君,離開的時候送人便是。」
寧缺想了想,說道:「如此處理,倒也可行。」
一國之君的位置,在俗世里不知會引來多少血腥的衝突,但對桑桑和寧缺來說,則像是召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具,寧缺說對於桑桑而言,人間的事情都是小事,從這個角度上看,確實沒有不對的地方。
漫步出宮,花樹漸遠,皇城牆角落裏那株孤伶伶的花樹,便顯得有些醒目,桑桑看着那處,說道:「我只是不想看着那樹被割斷。」
寧缺知道她是在解釋,先前為何要在戰鬥里幫助自己,破除王書聖的大潑墨,心想就算變成昊天,還是這樣倔強臉薄,不由笑了笑。
他不想深入討論這個問題,非要逼着桑桑說出關心自己,並不見得有什麼好結果,反而可能會讓她老羞成怒,於是他很自然地轉了話題。
「在路上見你把一朵雲插在樹枝上,覺得好神奇,但先前看了王書聖的手段,現在想來,也不過如此。」
「他現在叫王書,另外我說過,他集的雲有些髒。」
「你集的雲就能確保乾淨?」
「我的雲都來自萬里之外的宋國海畔,風暴海的正中央,沒有人類的痕跡,也沒有塵埃的污染,自然絕對乾淨。」
「感覺不怎麼低碳環保啊。」
「不要說你那個世界的名詞。」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
閒談中,便出了大河皇宮,來到鋪滿紅葉的御道上,大黑馬低頭嗅着楓葉里極淡的味道,寧缺望着遠處,忽然不知道應該去哪裏。
「接下來去哪兒?」他看着桑桑問道。
桑桑說道:「莫干山。」
寧缺沉默片刻,問道:「為什麼?」
桑桑靜靜看着他,說道:「你不想去嗎?」
寧缺沒有任何思考,說道:「確實不想。」
桑桑看着他的眼睛,說道:「你想什麼我都知道。」
寧缺無言,說道:「這樣真沒意思。」
……
……
莫干山是座青翠秀美的山峰,離京都約數十里的距離,對寧缺和桑桑來說,自然花不了多長時間,暮時他們便看到了山腰間的那片湖。
湖那岸的山廬結綵成衣,華燈將明,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婚事,看上去應該頗為熱鬧,但不知為何,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墨池四周是那樣的幽靜,湖水裏飄着的稚蓮,看着山廬的方向,都顯得有些詫異。
寧缺和桑桑向着湖那岸走去,一路沒有看到任何賓客,也沒有看到一名墨池苑的弟子,他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來到廬門前,他推門而入,迎面便是數道雪亮的劍光。
劍意凌厲而決然,正是墨池苑聞名世間的迎風斬!
對着這數道凌厲的劍光,寧缺神情不變,說道:「是我。」
劍光驟斂,三道細長的秀劍在他的眉前停下,執劍的女子們看見是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紛紛喊出聲來。
「寧缺!」
「十三先生!」
「寧大家!」
喊寧缺的不止執劍的三名女子,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