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熊初墨。!
那個人是誰,熊初墨又是誰?
此時殿內的數千名神官執事,腦海里都在迴蕩着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但他們知道,既然這是寧缺的最後一句話,必然極為重要,於是望向葉紅魚的眼光越發凝重,就如她此時的臉色一般。
只有極少人聽說過熊初墨這個名字,只有寥寥數人知曉,那是掌教的俗家姓名,這些人自然更加緊張。
高台前那道如瀑布的光幕,停止了流淌,肅穆的仿佛一面無聲的牆,牆後那個高大的身影越發偉岸,一道強烈的氣息彌散四向,沒有殺意,只有神聖的威嚴,因為局勢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那道高大身影必須碾碎一切的質疑、還有來自於她的壓力。
葉紅魚站在光幕前。
和光幕以及幕後那道身影相比,她顯得很渺小,卻站的那樣穩定,似乎無論身後將會掀起怎樣的巨瀾,都不會被吞噬。
時間緩慢卻不容置疑地流逝,就像殿外崖間吹來的風,雖然輕柔但卻嚴寒,不容置疑地降低着溫度。
下一刻便是掌教與裁決神座之間的戰爭?
再次出乎所有人的猜想,葉紅魚臉上的神情漸漸寧靜,不再深沉,沒有凝重,只是淺淡如梅樹下的清溪。
她沒有任何表情,就這樣緩緩坐回椅中。
那件血紅色的裁決神袍,隨着她的動作飄起,然後落下,如一朵紅花般斂回枝頭,再無聲息。
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似乎沒有聽到一個字,她靜靜坐在椅中,只有裁決神殿最親近的下屬和那些境界高深的紅衣神官,才能看出她眉眼間的那抹燥意與那絲疲倦之意。
她舉起右臂,遙遙指向陳七和由賢二人如蔥般的手指仿佛滴着露水,灑落的卻是毫不遮掩的冷漠。
裁決神殿的黑執事們,毫不猶豫上前,用重手段將陳七和由賢擊倒以禁制牢牢鎖死,然後拖向殿外。
陳七和由賢會被押往幽閣,等待他們的或者是永世不見天日,但至少不是即刻的死亡。
對於這個決定,殿內自然有很多人有不同看法,但此時此刻,沒有人敢質疑她的決斷就連光幕後那道高大身影都保持着沉默。
然後她看了一眼。
她只看了一眼,殿內數千名神官執事,卻都覺得裁決神座是在看自己都被那道目光里的冷酷強大震懾的難以自持。
紅色黑色褐色各色神袍組成的海洋,可以平靜可以狂暴,但在她的目光之前,都變成了四散的水流,向着低洼處淌去。
寂靜無聲,連腳步聲都沒有,在極短的時間裏,數千名神官執事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大殿,把這個世界留給兩人。
葉紅魚以及光幕後的掌教大人。
「我很好奇,書院是怎麼知道的。」
葉紅魚坐在椅上,面無表情說道沒有轉身向那道光幕望上一眼。
光幕後,掌教微微眯眼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事。
葉紅魚沒有等他的回答聲音冷淡說道:「書院知道這件事情,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余簾。
余簾是書院三師姐,更是當代魔宗宗主二十三年蟬。
如果說寧缺和隆慶被修行界認為是對一生之敵,那麼數十年前的修行界,余簾和熊初墨才是真正的一生之敵。
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熊初墨終於開口說話了:「從聽到那句話開始你似乎就沒有懷疑過,這是為什麼?」
葉紅魚坐在椅中面無表情看着殿外的冬空,說道:「我一直都知道是你,只不過沒有想到,別人也知道是你。」
熊初墨沉默了很長時間,問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葉紅魚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說道:「光明祭時,你的大輦被寧缺射破,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知道是你。」
熊初墨笑了起來,笑意很怪異,說道:「我沒有想到你這麼能忍。」
葉紅魚說道:「當日慘敗在余簾手下,其後你一直很痛苦,哪怕昊天治好了你的傷,也治不好你的道心,既然最後你總是要死在我手裏,何妨讓你多承受幾年痛苦?我為什麼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