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北齊皇帝身為一方天子,手下能人無數,難道他真從某些痕跡與黃紙堆中發現了這件事情?不然他怎麼會赫然問道……自己地妻,自己的林妹妹!
北齊皇帝冷冷看着他,看着他驚慌失措的表情,猛地一拍軟榻的扶手,痛斥道:「說!」
說你媽地說!
范閒臉上的表情倒有大半是裝出來的,心裏依然保持着強悍的冷靜,左手小指微微勾了勾,卻忽然想起,因為怕海棠發現自己與懸崖邊事的關係,所以這些天,他一直沒有帶着左腿上的黑色匕首。
打?自己是打不贏海棠的。逃?只要北齊方面把自己的身世揭開,那些太子大皇子二皇子不馬上會變成一堆餓虎?還有深宮裏地那些娘們兒……
范閒咳了兩聲,笑容重新浮現在了臉上,對方竟然當着自己的面說出來,那自然是準備要脅自己,所以他準備裝傻,先聽聽對方的條件:「陛下,您在說什麼?」
北齊皇帝站了起來,踩着那雙軟靴,竟是懶得再套好,就這般逕直向着范閒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也是漸趨精采,由先前的微微憤怒轉成了淡淡笑意,那笑意之中,還隱藏着一些興奮與期盼。
看見這表情,范閒一怔,更加確認了這位皇帝弟弟,是位小變態。
一雙手握住了范閒的肩頭,北齊皇帝有些失態地搖着范閒的雙肩,眉飛色舞朗聲笑了起來:「范卿啊范卿,你瞞得朕好苦,你瞞的這天下人好苦。」
「啊?」范閒此時早就消了制住北齊皇帝亡命天涯地想法,有些傻兮兮地望着距自己近在咫尺地那張臉,發現這皇帝長的還真不錯,天子天天洗澡,身上地體息也算清新。海棠在旁邊看着陛下狂熱神情,看着范閒傻愚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曹公!」北齊皇帝又用力搖了他兩下,把范閒搖的有些頭昏眼花,「曹公!快告訴朕,林妹妹究竟最後與寶玉成了沒有……」
終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雖然不知道北齊皇帝是如何猜到這一點,但范閒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種一驚一喜之間的折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也不及多說別的,先拿起身邊的茶杯咕咕喝了兩口。
皇帝笑吟吟望着他:「今日你不把石頭記給朕講完,朕是斷不能容你出宮的。」
范閒嘆息道:「陛下怎麼知道石頭記出自外臣筆下?」
皇帝看了海棠一眼,海棠微微一笑,說道:「書是只有澹泊書局出,那位曹先生一向隱而不仕,除了澹泊書局之外,竟是沒有旁的人能知道他究意是誰。石頭記一書風行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猜他究竟是誰,前日飲酒時,范大人話似乎多了些,自然被我猜到少許,今日陛下再一詐,大人既然坦承,也算是朵朵我猜對了。」
范閒苦笑着,不知該如何言語,其實他現在並不是很需要石頭記作者這個名聲,看北齊皇帝先前曹公曹公喊的親熱,差點兒讓自己錯認他為郭嘉,想來也是位石頭記的痴迷者。
確認了范閒便是石頭記的作者,北齊皇帝顯得很是高興,連連說道:「卿家快來說說,那寶玉最後究竟收了幾位姑娘。」
范閒失笑,心想這位陛下原來是後宮文的愛好者,連連擺手求情道:「陛下,外臣只胡亂作了六十多章,後文實在是還沒有想好。」說這話的時候,他又想到了澹州時,若若向自己求文時,自己想的存稿問題,更新問題,太監問題,實在是個很麻煩的事情啊。
北齊皇帝聞言一嘆,愁眉不展,他看了在一旁養神的海棠一眼,忽然湊到范閒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三十七回里的海棠詩社……與小師姑有什麼關聯?」
范閒餘光瞥見海棠姑娘的眼角微微柔順了起來,知道這位姑娘家在偷聽,於是乎微微一笑,大膽應道「陛下,書者不能自解,恕外臣不便多說。」
皇帝陛下露出一絲暖昧,說道:「那范卿快快回程,出得一章,便記得往朕駕所在寄來一章。」
范閒惶恐應命,不敢多言。